花祝年越说越愧疚,她扇了自己两巴掌。
衡羿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花大娘,这不怪你。我、我本来,就是来路不明的。你担心也很正常。”
花祝年哭着摇头:“可是,我差点害死你。你爹娘要是知道你经历了这样的事,该有多心疼啊。我真是罪孽深重!”
衡羿蓦地想起了花祝年的家人。
如果她的爹娘还活着,一定不会看她落魄至此。
花家有的是钱,从小就给花祝年,准备了一个很大的书房。
里面都是花老爷,从各地搜罗来的藏书,虽然他一直催着花祝年出嫁,可是书本却从未断过她的。
上到治国平乱方略,下到各地水利枢纽,都能在花家的书房里找到。
花祝年年轻的时候,看书是很杂的,从来不拘泥于诗词。
月老为他挑选的人没有错。如果当初他没有改变人生轨迹的话,花祝年很适合做他的皇后。
可她现在,被世道摧残的,只是一个迷信又愚昧的山野村妇。
还总是被人骗。
他的小信徒变成这样,全是拜他所赐。
衡羿怜惜地将花祝年抱进怀里:“花大娘,我们去报官吧。”
花祝年愣了一下,急声说道:“不,不行的。那样——”
衡羿以为她是害怕自己被抓进去,连忙安抚她:“你放心,这事与你无关,你是被欺骗的人,他们才是杀人凶手。”
花祝年再次从衡羿怀里退出来:“后生,大娘求求你,这件事儿,咱们别、别报官,行吗?”
“为什么?”
“我那位老姐妹儿,也是个可怜人。四十岁来老来得子,结果孩子生下来身体弱,需要常年吃药续命,这回可能是凑不够药钱,没办法才来坑我的。要是报官的话,不仅那个高人要坐牢,连我的老姐妹儿也要坐牢了。她家的男人,不怎么管事,也不会照顾孩子。要是没了她,那孩子活不长的。”
花祝年的眼睛,像澄澈的秋水,给人一种浓厚的仁慈感。
衡羿问她:“那他们要是再害人呢?”
“我带着你,大摇大摆地去找他们,他们心里应该就有数了。我们跟他们说好,让他们别再来害人了。要是再发现他们行骗,我们就直接去告官!”
尽管衡羿对此不抱希望,可还是答应了花祝年。
只是他们刚想离开海边,一群打捞他的人,就围了过来。
“不是说,打捞上来后,重重有赏吗?赏呢?”
花祝年尴尬地请求道:“能不能,先欠着?”
几个光着膀子,头发上还在滴水的男人,朝着她走了过来。
“这位大娘,我们几个后生,可是拿命换钱的,你怎么好意思说欠啊?你没钱是吧,没钱就先扣下你,让你男人拿钱赎你!”
衡羿看了看周围的这几个人,按照人头数,摸出了七锭银子,双手递到了他们手里。
“多谢各位大哥相救。”
那几个大哥都是粗人,大大咧咧地说道:“嗐,没想救你,我们就是打捞尸体的。这是你命大!后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待那些人离开后,花祝年担忧地看了看衡羿:“后生,你哪儿来的钱啊?我听那个高人说,他把你扔海里的时候,搜过你的身,没搜出什么来。”
“出来前,娘告诉我,银子不要放口袋里,给我贴身缝在了里衣里。”
花祝年想到了自己的三个儿子,眼泪唰地一下,涌了出来。
她的儿子外出时,她也会在他们的衣服里,缝制银两。
后来,他们都战死了。衣服里的银两,还是没有花出去,他们都把那个当做念想。
在外面想家了,就摸一摸娘缝制的碎银子。
衡羿心疼地擦去花祝年脸上的泪水:“花大娘,我们先去找那两个人吧。我看这天气,待会儿,可能又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