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池这一句话说出来,顿时让纪知夏感到了一股压力,他眸子低垂,薄薄的眼皮微颤,目光落到那份协议上,心情复杂。
而孟池像他所说的那样,的确是不着急的,他甚至拉开旁边的椅子,也坐了下来。
其实孟池也知道纪知夏在考虑什么,从他这个很直很直的直男角度去看,纪知夏长得是很漂亮,很美,这种美是超越性别的,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不会有任何的违和感,他能在这两者之中取得一个极妙的中间值,任何角度都呈现出一种毫无瑕疵、中性的极致美学。
这样顶级的一张漂亮脸蛋,气质却实在柔弱,又有半聋的身体缺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很好欺负的味道,像一只总觉得周围都是觊觎它的天敌小动物,战战兢兢地躲在自己那薄弱的堡垒里,企图用那柔弱的身躯来抵御一切外来的压力。
这样的小动物不敏感是很难活下去的,敏感胆怯是他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武器。
但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小动物会局限于他那小小的世界,无法看到这个世界到底有多美妙。
他如今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资源,所有物质随他享用,他可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孟池不能否认,他对纪知夏挺有好感的,他总觉得纪知夏像一只被抛弃的幼猫,正处于一种对新世界重新建立信任的时期,他总是对这样的人和动物充满怜爱,并试图手把手教他们领略美好。
或许正是因为他这种特性,陆岱才会让他来照顾纪知夏。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知夏动了,他说:“我考虑好了。”
他说着,捏着笔,在协议上签了字。
孟池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想好,如果纪知夏拒绝签字他要怎么劝说呢,他微笑起来,说:“夫人,你这么做是对的,这份协议能很好的保障你的权益,你如果不签,陆总会很伤脑筋。”
纪知夏有点好奇,但性格腼腆,总是很难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孟池极会察言观色,见状语气温和地问:“夫人,有事吗?”
纪知夏在他的注视下,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不自在,他总是很难与人对视,无论是谁,“如果我不签呢?”
孟池微笑道:“陆总会回来劝你签的。”
纪知夏:“……”
其实和陆岱短短相处了那么几天,纪知夏就已经明白了陆岱的行为处事,陆岱是很明显的那种大家长的画风,有作为家长的威严,和掌控欲。
不过,纪知夏并不讨厌陆岱这种作风,因为他知道陆岱是为了他好。
这份协议也是陆岱为他考虑,特地为他准备的。
他又怎么会讨厌呢?只是,纪知夏觉得自己不配陆岱对他这么好。
他值得陆岱对他这么好吗?装作乖巧的妻子,在结婚期间不谈恋爱,这不是最基本的吗?他既然跟陆岱拿了结婚证,他会对得起这张结婚证,绝对不会做对不起陆岱的事情。
要是孟池知道纪知夏在想什么,都会觉得他轴得很,不过即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他的表情上也能看出一些。
孟池一脸认真地对纪知夏说:“夫人,其实在陆总跟你拿结婚证之前,陆太太和陆先生给陆总准备了很多千金,陆氏集团走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需要再用联姻来稳固地位,所以这些千金都是陆太太和陆先生喜欢的。陆总这几十年来非常洁身自好,身边从未有任何暧昧对象,他一心扑在公司上,眼里只有集团的公务,他需要一个乖巧聪慧的妻子,来帮他稳住后方,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至今陆太太和陆先生都还不知道陆总已经结婚。”
顿了一下,继续道:“一开始选择纪泽兰,是因为纪泽兰和他有娃娃亲,而且家境一般,好掌控,才会瞒着父母来娶她,不过,后面的事情夫人你也知道了,与纪泽兰相比,您更适合成为陆总的妻子。”
孟池语气放缓,柔声道:“我的意思,您应该明白了,您要面对的是陆总的父母,陆总的兄弟姐妹、陆总的爱慕者追求者,您后面还要陪着陆总出席各种商务活动和晚会,这是一份十分艰辛的工作,并不会轻松,陆总给您的,都是您应得的,您的时间,和精力,十分宝贵,也希望您不要随意地轻贱自己。”
纪知夏轴是轴,但好在很听人话,也听得进去劝,他听了孟池的话,心里那点轴劲顿时消散了大半,他肩膀都舒展开来,“……我明白了。”
他声音提高了几分,暗含一抹坚定,“我会好好做陆岱的妻子的。”
孟池听了,唇角咧开,露出一抹笑容,“夫人你能想开就好。”
这样说着,纪知夏眸光有点闪烁地看了看孟池,孟池注意到他的目光,殷切地问:“怎么了夫人?”
纪知夏移开目光,“你、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夫人。”
他真的……很不习惯。
孟池说:“那是不能的,夫人。”
纪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