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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最后所托(第1页)

辛莲闭目沉思,按照雁来月所说,来客其实也有些问题。楼纪明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会给四方大陆上所有宗门和势力传信,可来的人却算不上多。逍遥道人是为流相门正统的掌教一脉,他本人就是上上一任掌教,道人也只有辛若瑜一个徒弟,掌教令自然传给了师尊,后来师尊因需要修养,无法及时处理宗门事务,便将掌教令传给了门下大弟子云行舟,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身为一宗掌教,地位超然。琢玉尊者也非普通人,他年轻时可谓是大陆上天赋最高之人,为人直爽,经常行侠仗义,结交了不少好友。即便是凡人百姓,也多的是听说过他,崇拜他的。这样的人的葬礼,别宗是绝不可能仅仅派出一位长老和弟子的。最诡异的是,四方协会并没有来。宗门有人仙逝,按规矩,四方协会也是会派人上门祭奠的。东门的昆山剑宗、七刹刀教,沧流山庄,北泽的玉心谷、万佛寺,通通没有来。至于无极宫,辛莲记得,师尊曾对她说过,他与无极宫的现任宫主交情非常深厚。都是非常深厚的地步了,那为何没来?辛莲相信,有些人不来,也是想为师尊留点面子。毕竟,流相门因宗主之位导致的内斗,聪明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葬礼,何尝不是楼纪明对自己大权在握的宣告呢?流相门如今可只有代掌教,真正的掌教云行舟,可是很多年都没有消息了。明明可以安静地走,却被搞成这样,或许很多人也为师尊不平。——偏殿中,诸位来客四散而坐。雁诀设了隔音结界,正和水上清寒暄:“我听来月说,十样锦出世了。”水上清颔首:“不错。”“那是不是……”雁诀表情犹疑。水上清点头,肯定了他内心的猜测。沉默半晌,雁诀转移话题。“其他人没来也就罢了,四方协会居然也没派人来,你说,这会不会……”水上清放轻了声音:“魔界那边不太平,协会没来,也许是抽不出人手。”她长叹一声,眼眸中浮现怀念,低声说:“我本也不想来的,只是……”雁诀也沉默不语。许如走到徐长青身边,皱眉问:“云钟响了一天了,只有问心回来了。尊者的其他弟子……”徐长青明白她的意思,琢玉尊者门下七位弟子,如今只来了两位,其他人连个影子都没看见。虽说这么多年落云台就只有两个人,尊者的其他弟子也不知是闭关还是在外行走,尊者本人也从未提过。可如今尊者仙逝,弟子们即便听不到云钟长鸣,也该有所感应。可这都第二天了,尊者的灵位前只有两位弟子。不仅流相门本门中人疑惑,从昨天到今天,来客们也对此多有议论。上元派来的是门中大长老宋行和弟子齐改。齐改拉拉长老的衣袖,弯着眉眼小声说:“长老,你看到没?那个人,用的是符箓,莫非也是符修?”宋行若有似无地点点头。齐改更来劲了:“那张符我没看清,但是感觉好厉害,一下子就破开了灵力锁!”宋行继续点头。齐改:“没想到流相门这种地方,居然也会出厉害的符修……”宋行终于不再点头,而是狠狠赏了齐改一个爆栗。“诶呦……”“什么叫流相门这种地方,尊者面前,你给我放尊重点!”齐改捂住脑袋,憋着泪花,不敢吭声了。何北竹与何其玉坐得靠后,离众人比较远。何北竹见何其玉有些闷闷不乐,挑着眉头问:“怎么?不喜欢她?”何其玉摇了摇头:“尊者的死,我们都很遗憾。四哥也很伤心,我知道她肯定特别难过,但是为什么要这样说四哥呢?”“四哥……肯定很伤心”何北竹拍拍弟弟的肩膀,看向了屋外的天空。徐长青扫视在场所有人一眼,对许如说:“云师兄他们的行踪,门内谁也不知道。”“尊者这一去,谁也管不住问心,我们且多多看顾她吧。”——雁来月抬手遮在额前,轻声问:“楼煜,你在想什么?”少年一直低头走在他们身后,此刻被问到,抿了抿唇,嗓音低哑:“师叔不会无缘无故行事,她是真的要杀了……宗主。”他不想称呼那种人为"父亲",却也无法直呼其名。那么,琢玉尊者的死,楼纪明是不是真的有所参与?楼煜这些年,也去过落云台不少次,甚至在那住过。期间也见过尊者,有时还说上了话。对于尊者的身体情况,他也有所耳闻。正是如此,所以楼煜也很不相信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就倒下了。楼纪明对于权利的渴望,没人比他看得更清楚。尊者一死,云掌教不在,代掌教中立,流相门,已是楼纪明的囊中之物了。,!可明明尊者在时,早已不问宗门事,这分明,没什么差别。雁来月看到少年面上无比纠结,一会儿痛恨,一会儿难过,一会儿不解……最亲的两个人是仇敌,夹在中间的他,会做出什么选择?——金乌西沉,月上中天。玄英殿坐落于流相门前山的正阳峰上,主殿宽宏大气,常用于进行大典或各种宗门活动。偏殿的客人们已被弟子带去事先安排好的客舍处歇息。殿中的夜明珠发出微光,映照出辛莲的影子。何天衡晚间便被她赶出去,辛莲的神识早就扩散出去,现在,这正阳峰上,只有她一人。她再次走到棺椁边,轻轻推开了棺盖。明光落在男子的脸上,为他本就俊美的容颜镀上了一层光辉。“不是说日照花快开了吗?”“师尊,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偏偏在她唯一一次外出时出事?辛莲绝不相信这是巧合。是在避着她吗?玄英殿内很安静,只有她轻柔的声音回荡。“有什么事不能亲口告诉我?还要写信?”辛莲笑笑:“你以为我会看信吗?”“不,”“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辛莲一只手伸到棺椁上方,另一手在腕间划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立刻流出,如线一般落下,却在空中停住。辛莲催动灵力,以灵力为笔,控制鲜血,慢慢在空中画着。画得很慢,辛莲额上不断冒出汗珠,仿佛有无形的阻力正在阻止她。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鲜血在辛莲的控制下,已绘出了模样,是个十分繁复的印记。就差最后一笔了。辛莲抬手,用胳膊擦擦汗水。血液鲜红,不断流动,在这样的场景下显得有些可怖。就在最后一笔即将完成时,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辛莲绘制的那只手。灵力断开,只差最后一点的印记立刻消散。功亏一篑。“噗——”辛莲喉口涌上腥意,当即喷血。她无力地倒下,另一手也被人握住,流血的口子转瞬恢复如初。那人将她揽住,辛莲顺着手去看是谁。何天衡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施术被打断,辛莲体内灵力开始逆流,气海翻涌,金丹震动,疼痛无比。她想推开这人,嘴里却不断流出鲜血。陌生的灵力顺着灵脉进入她体内,帮助她镇压逆流的灵力。谁需要他假好心!辛莲眼眸阴冷,双手蓄力,狠狠一推何天衡。“滚!”“废物!”废物!一个半步飞升,连师尊都留不住!她明明伤得很重,嘴里鲜血直流,还是不顾一切推开自己。何天衡顺着她的力道后退,没有强行为她疗伤。“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辛莲冷笑,反问他:“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何天衡眼睫一颤,似乎被人说中了心事。然而他还是看着跌坐在地的辛莲,声音冷淡。“修习邪术,甚至用在师尊身上。”“你是想被天打雷劈吗!”辛莲用衣袖随意擦擦嘴巴,强撑着起身。“这不关你的事!”“不关我的事?”何天衡指着棺椁,厉声道:“这个人是我师尊!你对他动邪术,怎么不关我的事?”辛莲看他气愤的样子,觉得好笑,便也笑出了声。“何天衡,你现在知道他是你师尊了,当年你非要退出流相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是他带你来西海!是他护佑你那么多年!”“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当年走得多潇洒,徒留师尊在落云台伤心。辛莲一直都是冷淡无波的样子,何天衡这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痛苦。少女看他的眼中带着厌恶、痛恨,还有伤心与后悔。然而那些话,也如锋利的刀子,将何天衡刺得疼痛不堪。他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嘴唇微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无法反驳。辛莲转头去看师尊。棺椁中的男子依旧沉睡,面容平静,与她们,是两个世界。她说何天衡是废物,自己不也是废物吗?在明知楼纪明不怀好意的情况下,依然留师尊一个人在落云台。明明可以尽快回来,却还是因为一些事延缓了回来的时间。如果她能早点回来,如果当时无妄铸好以后,她就立刻赶回来,是不是也能阻止这一切。她怪何天衡,更怪自己。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动殿内的帷幕,吹动两人的衣袍。玄英殿中,两位本该是师兄妹的人,近在咫尺,却隔着长长的沟壑。何天衡一步一步走到辛莲身边,一同望着棺椁中的人。“师尊一生光明磊落,也不会想利用邪术复活。”“信里留下了他要对你说的话,你不妨先看看。”,!辛莲施术被阻,遭到反噬,此时也不愿先行疗伤。她留下一张纸人,离开了玄英殿。落云台是流相门最高的地方,在夜间,常常会亮起无数灯光,如一盏明灯,照亮流相门,然而此刻却一片漆黑。辛莲来到和心居,进了师尊的屋子。门一开,屋内的一线灯全部点起,照亮了整间屋子。辛莲走进内室,绕过屏风。窗前的书桌上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正中是一个匣子,底下压着一封信。辛莲走到桌边,拿起信。信封上的字很熟悉,矫若游龙,铁画银钩。吾徒辛莲亲启。“爱徒莲莲:一晃八年,当年那个小团子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我很欣慰,也很不舍。为师这个师尊当得很不合格,当年将你带回来,却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无法对你多加教导,只能在出关的时候检查你的功课。可你比其它孩子懂事太多,从来不需要我操心。我只觉得明明没过多久,怎么你就长这么大了。师尊,确实对不住你。这八年来,与其说是我照顾你,倒不如说你照顾我。为师的身体,你也清楚。大道无情,我已经多活了这么长时间,等到了要等的人。我这一生,杀过妖魔,与无数高手结交,收的徒弟个个优秀,喝过大陆上最美的酒,也见过最好看的月。死亡,也是对我的解脱。要说遗憾,确实还有,所以为师还想厚着脸皮,拜托爱徒一件事。你在为师门下行七,上有六个师兄师姐。为师多年不曾有他们的消息了,他们或许已经陨落,或许被困在某个地方,为师想请你找回他们。这本应该是我这个做师尊的事,奈何我的身体不争气。你和他们一样,都是为师爱若珍宝的人。莲莲,你性子执拗,对为师看得太重,为师其实很担心这一去,你怎么办。人各有命,为师不想看到你郁郁寡欢,更不想看到你深陷迷途。这次出流相门,或许是你迈出去的第一步。除为师外,这世上,还有许多有趣的人,有很多值得探索的美景,为师不想你困隅一方。找到他们以后,你想去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任何人能拘束你。为师希望你自由,快乐。师辛若瑜,留。”字字句句,爱徒之心,昭昭若揭。辛莲打开木匣,其中正是七个玉牌。除刻着“莲”字的这块玉牌完好无损,其它六个皆是碎裂不堪。是弟子的命牌。辛莲一阵无力,忍不住坐到地上。这房间里,再也没有熟悉的气息。八年前,她是一个人。八年后,她还是一个人。少女将头放在膝盖上,抱膝而坐。昏黄的灯光投射在她身上,只留下一地孤凉。安蓉与临兰不敢说什么,只小心翼翼出来为辛莲疗伤。很久以后,两小只看到,一滴水珠落在地上,化为乌有。:()小师妹的拯救师兄姐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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