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帽檐遮不住浓黑的眉毛,细狭的眼睛深邃的盯着自己,让苏青觉得冷冰冰的,有种被穿透的感觉。
刀削般的微瘦面颊被窗外的晨光映射,泛着古铜色的光,在那高高的鼻梁上分出一个清晰的明暗界限,不英俊,却散发着一股男人的坚毅和沉着。
男人在门口停了一小会,然后就慢慢走进来,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几乎是贴着床边摆下,然后正坐下来,沉默地扫视着仰躺在床上的苏青。
这让苏青感觉很不好,有危机感,却无力改变什么。
试图说话,嘴里被堵住,只是呜呜的含混鸣叫,连自己都听不懂。
只好本能地扭动身体,试图避开这令自己感觉尴尬慌张的近距离,反而促使旗袍的底摆滑在了一边,暴露出一片丰满圆润的白皙。
男人似乎还没注意到这些,目光最终停留在苏青的脸上,低沉的声音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但你杀死了我的弟兄,我觉得我有必要替兄弟做点什么。”
说完这句,男人停了一下,把结实的后背靠回椅子上,两膀抱在胸前。
视线越过苏青,抬起头看向床里侧的窗外,像是自语又像是对苏青说:“他是个十四岁的爷们儿,是个幸运的好小子。我刚刚把他埋了,就埋在村子外面。这小子是饿死鬼投胎,一辈子都在找吃食,不停地找,直到今天早上,总算找到了枪口上。”
说到这里,男人不慌不忙地把手伸进衣袋,掏出一把手枪,平放在手心里掂了掂,正是苏青的那一把贴身手枪。
继续说道:“勃朗宁m1900,枪牌撸子,这可不是穷人家的东西。”
说罢视线离开手里的枪,转向苏青:“特务?长官姨太?或者贵府千金?月黑风高,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打黑枪,怕也不是个善类吧。”
苏青终于搞清楚了天亮前的状况,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有生以来杀死的第一个人,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不禁心生愧疚。
但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却一直在用平淡低沉的语气表述,看不到悲伤,看不到愤怒,反而让苏青坠入迷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何收场。
无论怎样,一切都已经发生,而自己,现在是待宰的羔羊,除了无谓的挣扎,无法可想。
这个男人,就是胡义。
黎明前冲出了鬼子的防线,带着傻小子向北疾奔,遇到小村停下休息,傻小子四下里搜翻吃食,终被苏青打倒在陈家门口。
胡义沉默下来,犹豫着。
给傻小子报仇么?
对方虽然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却是个女的。
男人可以杀女人么?
好像,可以,但自己似乎下不了这个手。
如果给她一把枪,重新来一次战斗,应该可以。
但是,这现实么?
如果自己可以,在黎明前掐住她的喉咙那一刻,就可以杀死她,当臂肘间紧触到了两团高耸的柔软,掐住她喉咙的手不也松开了么。
这是为什么?
胡义把手枪重新揣起来,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洒落在床上,异常的柔和,难道是因为她躺在这里的缘故?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年轻,却不算很漂亮的,可是,似乎,看起来挺顺眼,尤其是她那一双丹凤眼,虽然此刻正因惊慌而睁大,却更突显了漂亮的黑眸,湿润清澈,仿佛能把胡义的心拽进深渊。
胡义出奇地感到了不自然,立即移开目光。
然而,冲入眼帘的是两团急促起伏着的饱满,和暴露出来的一条丰满大腿上的白皙,似乎预示着一个美丽的神秘。
为什么?
她的身体比所有的女人还要突兀曼妙,那些高耸的曲线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魔障,彻底罩住了胡义的全部思想。
一时忘记了村外的新坟,忘记了远方的轰鸣,忘记了这烽火连天的岁月……
当面前这个男人突然像是魔障了一样地扑上了床,山一般地压在她身上,她当然知道将要发生的一切,所以拼尽一切力量试图挣扎反抗,但手脚却都被牢牢地捆住,她唯一能做的是在床上象蛇一样地扭动着身子,喉咙里发出雌兽般绝望地呜咽。
虽然苏青这些年为了套取情报周旋于上海滩的灯红酒绿之间,和各路人马打交道难免逢场做戏,陪酒跳舞被人摸乳捏屁股揩油虽说都是难免的事,可她洁身自好谨守底线,至今还是个处子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