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尾巴卷着宿云澜一甩一甩的,那不紧不慢的态度叫人分不清它到底打算何时将人放下。贺云起凝眉瞧着,他虽是一语不发,手中剑柄却越握越紧。人妖两族素来不合,修士灭妖,妖也少不了吃人,此番状况,不过是他与九尾妖狐都奈何不了彼此罢了。他现在还没有和九尾妖狐这样的高阶妖物硬碰硬的实力,而狐妖也忌惮他身后宗门,可这不妨碍,狐妖作为高阶妖物对他们的羞辱。譬如现在,狐妖大尾巴一甩,将人抛掷上天,它则优雅迈步消失在了天边。贺云起将长剑一抛,抵住宿云澜后腰的同时阻滞了其下坠速度,他当即掠空奔向那道身影。一介凡躯,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不死也得重残废,这妖狐还人的手法当真让人不敢恭维。贺云起滞空稳住身形的同时扣紧了宿云澜腰后剑鞘,止住了他继续下坠,想要扶住宿云澜肩的手却在忙乱之间勾下了那人眼前绸带。只这一眼,朗如云间月,清若月下逢。贺云起眸光微滞,慢了一瞬的手想要捞起落下白绸也不过是扑了个空。宿云澜现下长发披散,额上冷汗涔涔,哪还顾得及蒙眼布掉了。待到二人重新落地,脚上有了实感,宿云澜这才摸索着想要找处借力的地方,胡乱扣上的却是贺云起手腕。他下意识想要松开,又被贺云起制止。只听身前人问他。“你……看不见?”“嗯。”宿云澜答他一声,又道:“多谢道友相助……”宿云澜脑子昏沉着疼,身上也是阵阵忽冷忽热,他试着缓慢松开贺云起的手,结果却是在这人眼前昏死过去。贺云起面色一紧,环住了宿云澜以防他跌下去,他扫了眼师弟们,开口道:“陈一在此留守,秦芜随我回去,带上符修弟子破阵,看看这妖狐洞府之中可还有活口。”“是,师兄。”二人齐齐应声。贺云起言罢不再耽搁,御剑直向来时路而去。他怀疑宿云澜是中了妖毒,此事耽搁不得,要尽快带他回去让医修弟子诊治才是。而御剑临风中,被他半环抱在怀的宿云澜这一比对,倒显得有些单薄了。宿云澜对此一无所知,他头昏得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倦意浓重间,身子也绵软无力,重得厉害。但他能感觉到,掠过耳边的风声,贴在额上的冰凉,和灌入口中的苦涩药汁。“他这是怎么了?”贺云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医修弟子诊治。拧着帕子的小弟子应他,“这是中了暑气。”“暑气?”“就是,天太热了,热昏头了。”小弟子指指天边高悬的烈阳,笑得无辜又灿烂。贺云起听得沉默一瞬,后应了声‘嗯’。原来是中暑了。但想想这天气,加上那妖狐的大尾巴,把人闷中暑简直合情合理。处理洞府的事有其他弟子去做,贺云起则随医修小弟子一同在树下照看目前的唯一活口宿云澜。贺云起的视线总忍不住往宿云澜脸上瞟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是因为这人貌美非凡,而是他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惜了,竟然是个瞎子……”医修小弟又拧洗了遍帕子,开口小声嘀嘀咕咕道。他声音虽小,贺云起这般境界的修士却听得分明。贺云起闻言一怔,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小弟子问道:“你说什么?”“禀告师兄,这位小友有眼盲之症。”回答师兄,医修小弟子自然庄重了不少。贺云起听得心头紧了紧,他垂眸看向树影之下的人,不确定道:“妖狐所伤?”“不知道。”小弟子摇了摇头,补充道:“此疾久矣,未必是狐妖所伤。”“那,可否根治?”贺云起嗓音略显干涩,连他都说不上来这沉重从何而来。“怕是难。”医修小弟子说着,看向宿云澜道:“他这是两颗眼珠子都被挖了,并非寻常眼疾。”“是么。”贺云起目光落向沉眠中的宿云澜,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医修小弟子却是兴致勃勃地讲了下去,“也不知道他是倒了什么霉,身体差成这样,但也不是药石无医。”“这有些东西嘛,还是讲究个缘字的,他若得到了什么机缘,或者肯勤学苦练,修到元婴境界,复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贺云起没接医修小弟子这话,作为修界顶尖宗门的弟子,他们都清楚,修道一路看似凌云道,其中所要付出的艰难险阻,又怎是寻常人可知晓的。更何况是元婴境界,机缘与根骨缺一不可。在如今灵气衰落的九霄大陆,就连金丹期都已经是多数修士的毕生所求了。那一切都是太远太远之后的事,若此人有幸修炼至元婴境,怕都是眼不明心自明了。贺云起思索着,轻舒了口气。而这几刻钟的时间,万归宗的弟子已经处理好了妖狐洞府事宜。那不过是个妖狐的临时落脚地,阵法一破,障眼法也没了,洞府里不过是个空旷石洞,悬挂着的具具干尸也已经被万归宗弟子焚烧安葬。除此之外,他们还带回来了另一个活口。比起宿云澜,云秉生如今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只剩一件白色里衣,且衣衫脏乱,这一眼看过去,像是被蹂躏惨了。云秉生一路低着头,不太愿意与万归宗弟子相处,生怕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他这提心吊胆的,在对上贺云起时,终是被人一眼看出了破绽。而见他的第一眼,贺云起剑柄一拍,利刃出鞘,剑指云秉生。“我……”云秉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只觉自己真是死期将至,躲过了宿云澜和狐妖的劫数,终究是没能逃过名门正派的制裁。贺云起正要出手,当诛二字还未出口,就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角。是将将虚弱转醒的宿云澜。他摸索着,朝贺云起方向摇了摇头。“不要杀他……”:()修仙防骗指南,病弱师尊他一挑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