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制作的这把文武刀前刃可切,用来切片切丝极为顺手,后部可斩,斩骨断筋无甚费力。
沈缨反复地用灵力一丝一丝地修改,在造一把多功能菜刀的过程里平静下来。
刀是多面的,狼崽也是的,他自己更是。
舀水抹刀时,沈缨直面了自己。
“生子”,这二字等同于一记炸雷击到他心里,他至今为止看狗血小说也从来不看生子,甚至连养子题材都不太愿意涉猎。
那不是他的雷点,而是他在回避,血缘亲子关系于他而言无法想象,他不愿意代入父母或子女的角色,那样会让他反复意识到自己无父无母是何其寂寥,他就喜欢看一堆孤儿惨兮兮地纠缠来解脱去。
周无戎在黄昏追问他,他震惊到了夜幕,然而震惊之余,心中始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那声音在说:
可以吗?可以试试吗?
生子于他,不是会不会,而是能不能。
这一生注定无父无母,但现在在这里他竟有能力以男子之身完成孕育,那便可以有子有女,自己为父为母。帮助他孕育的伴侣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有自己的骨血,他可以无所保留地去爱他的骨肉至亲,而他的骨血也会回以他独一无二的依恋和关爱。
这是异世界,千奇百怪,混沌无序,唯爱永生,最激烈和最极端的感情在这里生生不息、世世不灭,这也是让沈缨着迷的。
他不知道怎么爱伴侣,但他相信自己一定知道怎么爱骨肉,那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本能可以掩盖他因身世导致的心理缺陷。
沈缨陷入了汹涌的渴望和幻想,几乎如同徘徊在罂粟田外,好在徘徊半晌,到底止步了。
心底深处的那个微弱声音又在说话,这回是自嘲:
不是吧,我这么缺爱吗,缺到这种程度啊。
这里明明只是个异次元——我是来完成任务,最多做做饭吃吃饭,不是真的来做男老婆甚至男妈妈的啊。
太荒谬了我。
*
沈缨安安静静地把菜刀磨得锃光瓦亮,刀身上倒映出了肩头上的小鸟,刚伸手把它抓了下来,秦戒就在夜色里来了。
秦戒已经不跟他见外了,一宗之主撩起衣摆坐在他自制的小木凳上,屈着长腿和他打招呼:“晚上好,你持刀握鸟,是要烹制它吗?”
沈缨顿时笑了:“没有,这是我的宠物,它脾气不好,吓唬吓唬它。”
说着用菜刀的刀背做势在小鸟脖子上摩擦,那鸟装死,缩着脑袋想钻进沈缨手里,不是怕刀背,更像是被秦戒身上隐隐的威压吓着了。
“原来是你的灵宠,可有名字?”
“啊,有的。”
装死的鸟又活了,抻长鸟脖子,睁着两粒黑米似的眼睛看沈缨。
“它是从晴朗谷飞过来找我的,虽然脾气大,爱啄人还爱撞人,但它很厉害,千里迢迢啊,山一程水一程的……但凡在某一段路程上放弃,现在也不能在这里了。”沈缨朝小鸟哦咿了一声,“它一路都没放弃,我就决定了,叫它不弃。”
不弃一动不动地看他。
沈缨把它举到嘴边哈气:“你啊你啊,再接再厉,以后这一路也不要放弃。”
秦戒道:“这话像是你在警醒自己。”
沈缨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掌心向上把不弃抛向半空,它本能地振翅,呼呼作响地飞出厨房去了。
他放好菜刀又捏了土准备烧制一个称手的砂锅,手上不停,心越平定:“宗主,你是不是要来说什么正事?”
秦戒没有过多寒暄,和他说起了打算:“沈缨,结契后,你跟我一起到问天宗外如何?我会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沈缨先回忆了一下原著,按照秦戒的性格,得知有人是天生的疗愈圣体,第一念头不会是想私占,而是想带着这人到三界中救苦救难,他在原著里很有可能也邀请过沈不寻,但沈不寻前期一直留在这问天宗里。
沈缨想着尽可能地顺着原著的大纲走,便搓搓手:“宗主,我从晴朗谷出来不久,对外面的世道都不熟悉,你看能不能等我在宗门里住久一点,再出去开眼界啊?”
秦戒顿了顿:“宗门贫瘠,你会感到无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