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女王这样单行道的闯荡从来没有迷惑,这一次却为了夏玉婵踌躇而且心慌。
原来当局者迷就是这样的心情,岳忆明无奈地想着,却仍不放弃在这些纷乱的线索里面找出一个清楚的头绪。
夜晚洗完澡时,岳忆明发现手机有夏玉娟传来的简讯,换好衣服出门带了宵夜赶往医院。
夏玉婵和方懿蕙隔离不同病房,避免面对面时情绪激动,岳忆明将宵夜递给夏玉娟,夏玉娟点头轻声道谢,然后指指夏玉婵的病房,自己走到方懿蕙病床边看顾。
岳忆明走进夏玉婵病房,发现她坐躺在病床上,用枕头垫在腰背,垂着眼睑面无表情望向前方,憔悴却不似发呆般失神。
“嘿……阿婵。”岳忆明走到夏玉婵身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夏玉婵望着岳忆明,像是努力要做出什么表情来回应,终究还是淡然以对,低下头盯着自己接驳上的断指用厚厚的纱布缠着金属固定夹片。
“玉娟还是找你了。”
“你别怪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岳忆明小心地回应。
“……明明,我们不能报警。”
岳忆明默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夏玉婵望着岳忆明。“我还是该跟你说声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别说什么谢不谢这些客气话。”
“明明。”夏玉婵平静地说着话。
“虽然不能报案,可是我不甘心事情就这样发生,趁我还记得一些细节,把事情的经过跟你说一下。不论如何,我想这些线索也许对你以后侦查相关的案子会有一点帮助。”
夏玉婵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把昨天整个经历尽可能用旁观者的角度详细说明,扣掉了私人情绪,夏玉婵好像是在阐述一宗社会新闻而已。
好几次讲述到夏玉婵自己都不愿意再面对的恐惧和痛苦时,只能停下来深呼吸调整全身的颤抖,然后又试着避重就轻描述。
不论如何,夏玉婵也说不出狼狗的强奸,但是外劳的轮奸是事件很诡谲的转折点,再怎么难以启齿也还是要说出来。
岳忆明拿出笔记本记录着,整里出几个关键字:三个人(年轻),八家将脸谱,知悉教师身份,飞牛哥。
果然还是跟碧海宫脱不了关系,岳忆明心里打开一道线索。
“医生有说手指会复原吗?”岳忆明试着将话题气氛转换。
“也许不会像以前那么灵活,但是应该可以大致恢复。”
说完后两人又陷入沉默,岳忆明心跳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曾经一起长大情同姊妹的玩伴现在面对面却咫尺天涯。
该怎么安慰夏玉婵?不论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夏玉婵不需要这么廉价的同情。
“……真的不打算报案吗?”岳忆明问。
“不行。”夏玉婵淡淡地说着。“懿蕙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报案不管会不会曝光,都会毁了她的一生。”
岳忆明知道没有办法再劝夏玉婵,心里默默下了孤军奋战的决定。“好,我知道了,有什么消息我会来跟你说的。”
“明明,我……”夏玉婵迟疑了一下,终究摇摇头。“……谢谢。”
岳忆明轻轻拍着夏玉婵的肩膀,夏玉婵却像惊弓之鸟吓得弹开身体。
“对不起……”岳忆明这才发现原来夏玉婵所有的勇气都已经耗尽,伪装的薄膜之下其实很害怕。
夏玉婵望着岳忆明,忽然就哭出来了,无声的啜泣,眼泪像涌泉一样一直滑落滴下,全身颤抖着。
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安全了,原来可以自由而安全地生活着,是这么珍贵的事情。
可是夏玉婵已经不是完整的夏玉婵了,身体不是,心理也不是。
现在好好地活在这里的夏玉婵只是个懦弱的幸存者,抛弃了死在工地空屋里的夏玉婵,那个被一次又一次的凌辱强暴,肮脏而恶心的破烂躯体。
不知道哭了多久,视线在水汪汪的泪花里面重新可以分辨景物时,岳忆明已经不在身旁了。
病床旁的小桌上放着一只精致的金属袖扣,鸽子的双翼展开环绕成圆弧状交叠,中间是一副天秤,那是岳忆明得到优秀新进刑警表扬获得的衣装配件。
虽然只有表扬的场合才需要穿制服镶配件,但是岳忆明平时喜欢带着这只袖扣,警惕自己是为了正义而努力着。
虽然孤独,但是我走在正义的路上并不寂寞。
夏玉婵不敢关灯休息,白亮的日光灯管彻夜开着,将袖扣照得闪闪发亮。
好像有人提着灯在夜路里为我导航,但是…如果可以再早一点,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