嵘玄抿着嘴,不反驳。“你家人怎么死的?”
“人鱼战争。我爸因为自己人的流弹死了。我妈带着弟弟去领救济品的时候,被人鱼奴隶劫杀。那时候我们家刚买了入城券,欠了别人五千金。”陶一冉一边回忆,一边呆呆地看着晃动的烛火。不过是六年过去,自己就好像忘记了那时候撕心裂肺的痛苦。仇恨?恨谁?那些曾经给他造成过痛苦的家伙,在下一刻就被另一批人杀死。自己赶到的时候,现场只剩下一堆堆尸块,就连哪个是自己母亲和弟弟都分不出来了。
“五千金?!你怎么还?”就连嵘玄都惊了。
“四个人的入城券。在战争打起来的时候,也只能以这个价格买来。”陶一冉笑了笑,“可我一张都没用,我躲在城外避过战乱,又将入城券卖给了另一批人,亏了一点,但好歹让债主卖不了我了。后来还差三百金,城外那时候打得一团乱,我这种年纪只能在地下拳馆找到工作,拳馆每天工作十四小时,不过好歹也让我活了下来。”
嵘玄听得一愣一愣的,原先觉得这人各种让人厌恶的缺点,此刻又变得合理化了。
“可你这样,离进化人太远。”嵘玄看着他整理出来的道具,全都是简陋的,甚至是有些破损的训练器材,如果这样的东西能训练出进化人,那真是陨石撞击地球的几率。
“我从没想过要成为进化人。”陶一冉将训练器材全部擦干净后,一件件摆好,“我想做的事情……只是征服地下拳击场。”
“那是同样的事情。”他听说过地下拳击场的故事,征服者往往都成了进化人。
“不一样。”陶一冉回头看他,“就像人鱼种最后还是无法成为真正的人鱼一样。只要他不接受进化人的改造,就永远成不了进化人。”
“……你的野心真小。”嵘玄走过去,轻而易举地拿起一个几十斤重的哑铃,在陶一冉微微惊讶的眼神中,抛起又接住,“你看,这就是天生的差距,如果你不成为进化人,即使称霸了拳台又怎样?你们这种亚种人,即使是称为这一种群中的王者,对我们来说都是笑话。”他就是要看这家伙眼中的不服,住了这么久,每天忍受他对自己的不敬,这回终于有反击的机会,嵘玄当然要狠命地往他伤口撒盐。
陶一冉没说话,突然一拳挥向嵘玄,后者立刻向后躲闪,却没想到对方在同一时刻将椅子踢到了自己后退的方向。脚下没来得及躲避,嵘玄跌了个轰轰烈烈。
“你就算举着地球,我一样能用杠杆把你绊倒。”陶一冉咧开一抹恶劣至极的笑容。
摔得鼻青脸肿的小孩狼狈地爬起来,气急败坏:“你这是耍诈!”
“赢了就是赢了。”陶一冉松松筋骨。
“你这个文盲!连杠杆是什么东西都不一定懂呢,还不虚心学习!”嵘玄擦擦嘴角,恶狠狠地揭穿他。
这回,陶一冉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尴尬。
嵘玄将他的书甩到桌上,摊开里面的内容:“一本书,只有有画的地方才看得稀巴烂,有字的地方全是新的。你是低龄儿童啊?就这样的水平还想用杠杆原理?你那分明就是跟下三滥学来的招数。拳台上的那些家伙多半是你这样的水平,你想的出来的,难道别人就想不出来?难道你要让台下的观众们看泼猴打架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终于被被戳中痛处的少年一把夺过自己的书。
当然有关系!嵘玄在心里恨恨地想。“如果我能帮你变强,你就乖乖坐下来跟我念书。”
陶一冉想也不想地拒绝:“没兴趣。”死小孩,装什么老师。
“现在要脸,等你输了,你还有什么脸?”嵘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引导人渣走回正途的教学辅导主任。偏偏那个坏学生还一脸“学习浪费钱”的恶劣态度。
“你能教我什么?怎么捕鱼吗?”陶一冉冷笑。
“如果海里同时出现了十条金线鱼和七条黑球鱼,假设黑球鱼的价格是金线鱼的一点五倍,但是你捕捉一条黑球鱼的时间是金线鱼的一点二倍,而你的体力总共只能捕捉七条金线鱼。你该如何选择才能赚最多的钱?”嵘玄突然问。
“……”两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选择?”嵘玄又问了一次。
“干!老子拼了老命全捞了!”少年恶声恶气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