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再怎么强悍,基数仅有百万的种群到底还是不能完全称霸地球,加之对人类的隔阂日益增强,人类与人鱼种的通婚变得稀少,种群扩大的速度也在慢慢降低。五年的战争,最后还是以双方和谈作为了结局。
退居内陆的人类和沿海霸主的人鱼看似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和平,内里却仍旧暗潮汹涌。
人类的退化并没有得到改善,人鱼的优势却越来越明显。曾经与人类共同生活过的历史让人鱼同样掌握了先进的科技,而他们对科技的依赖性却远远低于软弱的人类。复杂而艰险的海底生活环境让人鱼始终保持着绝佳的生理素质,而人类对地球造成的破坏也让人鱼深恶痛绝。依赖着水才能生存的人鱼采取了各种手段,迫使人类停止了大部分资源开采,最终导致人类因为资源匮乏而出现了局部地区手工工业的重新兴起。
人鱼逐渐走向巅峰的时候,人类日渐式微,甚至出现了弱者沦为人鱼奴隶的情况。
然而人类也并不是待宰的羔羊,退化既然源自于人类的贪图享乐,只要重新捡回那份血性,人类依旧拥有无限的开拓潜能。
于是又出现了新的人种,一群以提升武装能力为生活目标的人类——进化人。
进化人并不从事生产,他们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作为人类的军队,保护着这个种群不受到其他种群的侵害,当然,目前他们最大的敌人就是人鱼。
进化人被人类供养着,强大的进化人甚至拥有与普通人鱼一样的体能和反应力,借助着科技的力量,在暗斗中,也逐渐成为了一群可以与人鱼抗衡的超级军队。
然而进化人并非是人类自然进化的产物,这些进化人大多是通过复杂的基因改造,或是后期的魔鬼训练才成型。十万人中才有一个人可以成为进化人,他的珍稀程度让进化人在人类社会的地位宛如旧时的贵族,不需生产,却能牢牢把控着人类社会的权利高层。
进化人的出现,让人类社会又分成了三个等级。最上层的,是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进化人,中层,是被称之为“亚种人”的人群,他们拥有某种方面的特长,却又不完全称得上进化人,最后是“普通人”。普通人就是现在已经退化到跑一万米都能累死掉的人类。他们体能有限,毫无特长,只能做着社会最底层的工作,甚至沦落为人鱼的奴隶。
每个阶层的巨大差异,让无数普通人妄想着成为进化人。进化人的非先天性让不少人看到了希望,人类政府为了维护种群不再退化,同样鼓励普通人或者亚种人通过后天锻炼成为进化人。可那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呢?高强度的训练,先天的条件,万里挑一的难度,都让普通人成为进化人的道路难于上青天。当死亡率出现了10这样的数字时,政府终于开始明令禁止普通人自行修炼成为进化人,而必须通过指定的训练馆来培训。
可高昂的的训练费,让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望而却步。进化人想要维持自己的优越性,刻意抬高了准入门槛,亚种人为了降低普通人带来的竞争压力,同样默许了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发言权的普通人,则在几乎触摸不到的门槛前,沮丧地低下了头。
即使如此,也有不少普通人在暗处寻找各种途径成为进化人。黑市的地下拳击就是其中一条被政府默许的道路。只要成为当年的地下拳王,就能进入军队——现在只有进化人才有资格进入。
陶一冉曾经就是地下拳击场里的一员。
只是如今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只能默默地蹲在狭小黑暗的房间里,偷偷地观看着进化人的训练视频,自己琢磨着体能训练的方法。
电视机里的人有着强健的体格,肌肉却并不如电影里的硬汉那样夸张,然而每一次攻击,都带着令人震慑的速度和力道。训练模式很简单,都是以肉体搏击为主,在尝到过度依赖机械和电子带来的后果后,人类开始回到最原始的进化模式。
陶一冉目不转睛地看着,手臂在半空中跟着比划,激动过头了,后腰撞到床边,疼得他龇牙咧嘴。
尽管屋子狭小到连伸展都困难,少年依旧练得起劲。只是那瘦瘦的胳膊上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到现在都聚集不起多少肌肉来。
等他看得累了,从房间里出来时,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这条街并不是海产街,陶一冉的鱼店开在一堆蔬果店中间,很是显眼。
在人鱼霸占了海洋的时代,鱼类已经不是予取予求的资源,因而价格也很难亲民。
白海城,一个人口仅两万的小城,即使是临海,从事渔业的人依旧不多。人鱼对海洋领域的绝对霸权让大部分的海洋资源牢牢把控在这些武力值逆天的种族手中,出海打渔的人类必须经过苛刻的筛选,才能获取渔船出海的通行证,而渔船型号和捕鱼技术全都被严格限制,每次出海,每艘船能拖回来的鱼都难以超过一吨。
也多亏如此,捕上来的大鱼是越来越多,甚至到了每艘渔船都自觉把网眼扩大,只捕大鱼的程度。
陶一冉打工的鱼店因为店主是个柔弱的寡妇,自己做不了渔夫,有限的资金也只够招来两个经验一般的小年轻,于是店里卖的并不是大鱼,而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贝类、珊瑚礁区域才会出现的怪鱼、或是各种廉价的海产,因此她开店的地方也选在了大众区域——大部分吃不起大鱼的人,都爱来这里买点海产品解解馋。
唯一的搭档辞工了,陶一冉只能一人守着铺子,又是收钱又是处理海味,从下午一直忙碌到了傍晚收摊,陈阿娇才匆匆赶回来,数了数他递过来的并不厚实的钱袋子,掂了掂,还是从里面掏出一沓碎钱,递给他:“喏,今天的奖金。”
陶一冉也不拒绝,立刻收进了口袋。
还差一千元,很快了。他在心里盘算着。
在里屋洗了个澡,脱掉身上咸得开始发臭的工作服,换上一件白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陶一冉没有先回家,倒是绕到了附近最热闹的红灯区。来到一家冷清的酒吧门前,他从兜里掏出今天老板娘给的所有碎钱,塞给门口一脸横肉的保安,沿着酒吧旁边陡峭的楼梯,一路走到了地下。
与外头冷清的场面不同,走到最里头有扇大门,门被打开的瞬间,热闹得几乎要把地下室都给炸开的声浪一下把陶一冉给震得顿了下脚步。
地下拳击场,几乎是每个城市都会存在,血腥而暴戾的黑暗场所。汗臭味、烟熏味、震耳欲聋的噪音,但凡是规矩点儿的普通人都难以容忍,然而陶一冉却享受地抽了抽鼻子。
他非常怀念。
怀念得甚至牙根发疼。
半敛眼眉,眼底根深蒂固的阴郁被掩盖在长长的睫毛下,他自嘲地笑了笑,双手插兜地走了过去。
拳台上正进行着激烈的搏斗。纯粹肉搏的比拼即使是站在台下似乎都能听到拳头砸在肉体上发出的响声,台下的观众似乎还嫌不过瘾,大声嘶吼着要求已经开始占据上风的选手把对方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