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二对那种微笑并不陌生。
曾几何时,他无数次在镜子里看见过那样的笑容。
他在上一个事务所作为制作人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构陷造谣、贿赂投资人和评委、在竞争对手事务所的交通工具上动手脚——每一个都是暴露了后会万劫不复的存在。
那个时候的他之所以能不择手段地做出那些事,并不是因为他这只狡狐有多聪明能够算到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他在第一次的失败后变得眼里只剩下了成果。
不在乎因为他而丢掉工作机会的竞争对手,不在乎下属的偶像,甚至不在乎自己。
当一个人不再被世俗的三观和自身的安危约束,那么所谓的险招只不过是简单纯粹的数学概率问题。
能够功成名就地走到现在、激流勇退地从那个大事务所的高级职位上下来,或许更重要的是归功于他那总是不错的运气。
“作为前辈可不得不负起教育晚辈的责任呐。”
“哈?突然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呢。”
“没什么。”悠二将烟盒塞回了口袋,转头看向了公寓门口的地方。
一抹靓影正从拐角处走出,拖着一个贴满了花样贴纸的行李箱。
“回来了啊,动作还挺快的。”
“说不定早就做好离家出走的准备了,只不过今天正好遇到两个倒霉蛋而已。”日花瞥了一眼,没好气地瘫倒在了后座上,拉长了声音抱怨道,“啊啊,又要多一个人分享后座什么的。这两天睡眠质量糟糕透了——好想睡在软绵绵的大床上——”
“接好。”
“呜哇!”
一个黑影从前排的位置飞了过来,被日花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那是一张…宾馆的房卡。
“好消息是,我下午逛街的时候顺道办了下入住的手续,所以不用担心现在已经过了办理时间。”
男人转过头,脸上带着一抹古怪,还有一丝丝很少见的尴尬。
“…坏消息是,我办的是单人间。”
“——你这老色鬼!”
看着车内满脸通红地挥舞着靠枕的日花以及悲鸣着闪躲的悠二,走近的摩美美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地歪了下头。
人类,是一种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的生物。
柔软雪白的大枕头,能够让人在上面自由打滚的宽敞床铺,还有附带浴缸的私人浴室。
在这漫长的一天之前,这些东西对于日花来说算不上什么值得去关注留恋的存在。
但在炎热夏天的车里有限的后座空间中呆了一晚过后,它们就变得像是有钱人银行账户里的存款余额一样和蔼可亲。
直到洗漱完毕散着发的摩美美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吹头发的时候,日花才不情不愿地从已经被滚的皱巴巴的床上爬了起来,慢吞吞地走进了浴室。
淋浴的哗啦啦的响声再度响起。在房间角落的靠椅上读了好一阵子书的悠二长吁了一口气,合上了手中的书本,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大叔还真是不解风情啊~”
“喂喂,不要突然攻击人啊。”
“诶~?难道不是吗~?”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的摩美美侧过身子,穿着睡裤的修长双腿叠在了一起,对男人露出了一个促狭的坏笑,“一起私奔的小女朋友就在一门之隔的浴室里洗澡,大叔却在这边无精打采地打哈欠。不会想着跑过去袭击对方之类的吗~?”
“我还没有急色到那种地步。毕竟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啊…”
随性地感叹了一句,摩美美关掉了电吹风将其放到了一边,把身体转了回去,开始对着镜子涂抹起保湿乳液。
卸了妆的朋克少女看上去完全变了个人。
少了那惊艳的紫色眼影与唇彩,那一大堆花里胡哨的装饰品也被丢到了一边,这个时候的对方才真正给他一种这个年龄段尚未步入社会的女孩的那种清纯秀气的感觉。
褪下了神秘的面纱,这个奇妙又大胆的孩子也只是和日花一样性格别扭的问题儿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