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生产完的村妇,至少半年之内婴儿还在襁褓,寻常都是抱在怀里。
齐开阳经此一点就醒,柳霜绫如此细致,他露出感激之色道:“怪的就是,这村子里男女老少,偏偏一个小娃娃都没看见。”
“你还想去问?”柳霜绫香唇微撅,冷冷看着齐开阳。
“不。村子里俗规不少,一时半会儿问不清楚,还未必问得出来。”一路上齐开阳对安村的富庶早有怀疑,也寻机探听过几次,村民们虽热情好客,但沾此事就绝口不提,只说佛祖保佑。
齐开阳一边是不想久呆,另一边也是心头不安之感越来越重,更不敢再去沾惹满朵依,道:“等时辰晚些,我到各家偷偷去查一查。”
月上中天,村子里的歌舞渐歇,各家各户的点点灯火也慢慢熄灭,只剩零星几点的火光,满家祖孙也已睡下。
齐开阳悄声打开房门闪身出去,柳霜绫也跟了出来。
“你来干嘛?”
“一起去呀,我一人留着做什么?小媳妇给你等门么?”
柳霜绫随想随言,等察觉不妥已然不及,面上微红,忙起身形贴地飞行向村居寻去,齐开阳足踩草叶跟在身后。
两人摄手摄脚,连探了十余户人家,一个婴孩都没看见。
原先还想是不是村中习俗,婴孩还在襁褓都被留在屋里,看来并非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目中皆有浓浓忧色。
“去那里看看。”齐开阳指了指一户还留着如豆烛灯的人家,敛声息语地纵了过去。
这户人家尚未安歇,女主人正在低声数落,男主人嘿嘿地赔笑。
齐开阳听声音,记起这男主人也在车队之中,昨夜的白月节上和一名少女交换了酒碗共舞。
女主人正埋怨他嫌弃自己,又要找新人。
男主人道:“我娶她进门,这些年多生几个孩子,家里更兴旺。到时你做大,她做小,孩子长大出息了回来,你做大娘,她做二娘,咱们一辈子不愁吃喝,还有多些子孙养老,又有什么不好?”
“她又没生过,谁知道能不能生?”
“活佛庇佑,当然是能的。”男主人笑嘻嘻地道:“别家原本不能生养的,这些年不都生出娃娃来了么?”
女主人还待争辩,男主人悉悉索索地脱起她的衣服来,道:“他娘,三娃已出生半年,活佛说将养半年刚好,我们趁着好时候再生一个……”
“两月前活佛刚现过金身,还说明年入寺的娃娃给白银一百两,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一会儿再说,一会儿再说……”
男主人急不可耐,两人做起夫妻伦常之事,不一会儿传出让人耳热心跳的呻吟。齐开阳与柳霜绫面红耳赤,不敢再听,悄声离去。
“一个娃娃白银一百两,省着点都够这些乡民用个十来年。怪不得安村这么阔气。”齐开阳掰着指头算了算,啧啧称奇。
“不分青红皂白,是娃娃就给银子?哪有这样的寺院。要这么些娃娃做什么用?这左近你有见着什么寺院么?”
柳霜绫正沉吟间,村头人影一闪,正是同行的那名女修。两人对视一眼,齐开阳道:“没见着,这人倒像知道些内情,我们跟去看看。”
柳霜绫点点头,一拍身上的簪花百褶裙,袖裾飘飘,袖口的三只彩燕脱体而出,光芒闪过撑开片玉色轻纱,将齐开阳一同笼了进来,两人的身形一隐而没。
那件玉纱上镂着水蓝色的玄奥符文,从内看去不挡视线,蓝色的柔光时隐时烁,将洒落的月光都染成微蓝。
齐开阳还是第一次与佳人挨得如此之近,几乎肩贴着肩,女儿身上淡雅微甜的馨香飘来,少年心头猛跳,忙收拢心神,悄无声息地尾随女修而去。
女修原本贴地急速飞行,二十余里后就落下身子,改为提步向前,越走越是缓慢,隔着玉纱都能感到她的犹豫与彷徨不安。
又行十余里,女修数度停步,终于跺了跺脚,又向前行去。
“她发现了我们?”
“不知道。”柳霜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摆了摆手,又比比划划,却说不清大意,遂在齐开阳手中写道:“法宝隐身之能仅是附带,不太高明,她既没叫破,且跟着看看再说。”
手指触感微凉,在少年粗糙的掌心里划过带起一阵酥麻,春葱般尖尖的手指偏生指腹圆润,如脂如玉,齐开阳心中一荡,掌心一缩。
待玉指离去,酥腻之感尤在掌心萦绕徘徊,难以忘怀。
此地离安村三十余里,又是片贫瘠之地,枯黄的土地上寸草不生,灵气全无,隐隐然还觉有股奇异的力量正在压制体内真元流转,齐开阳与柳霜绫均觉不适,女修亦肉眼可见地更加不安。
又行数里,她忽然停下脚步,冥思片刻,伸掌握住一支从袖中落下的短尺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