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窃窃私语,身后忽然一声女子娇音,柳霜绫被叫破名字,豁然回身,见那女修正立在星光之下,冷冷地看着两人。
“你认得我?”
“冰魂雪魄,坎震之英。就算你藏了面貌,柳家除了柳霜绫以外再没个像样的,你不是谁是?”
方才不过借在溪边帮忙之机随手试了试就被叫破功法,柳霜绫暗暗诧异,倒佩服这女修见识广博。
当下虽惊不乱,嫣然一笑,道:“你找我有事?”
“你若不是柳霜绫,现下已经死了!”女修指了指齐开阳,道:“他是谁?”
“姐姐好像见多识广嘛,我叫齐开阳,姐姐听说过没有?”齐开阳见大家素不相识,这女修就一副颐气指使,咄咄逼人的模样,心下十分不耐,忍不住讥讽道。
那女修不置可否,向柳霜绫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游山玩水,信步至此,既蒙山民相邀,就往安村一行,怎么啦?”
“你说我信不信?”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相干。”女修踱步上前,面色倒是一缓,道:“柳霜绫,你名声不错,良言奉劝你一句,前方或有血光之灾,你自恃修为高也难抵敌,还是莫要沾染为好。”
“哦?”柳霜绫媚目一眯,道:“这就是你说的相干?原本倒没想过,经你这一说,我偏要去看看。”
“世上良善已不多,何苦枉送性命。”女修拂了拂衣袖,翩然转身,道:“良言难劝该死鬼。”
“姐姐留步,既言有血光之灾,姐姐想必知道些内情,可否提点一二?我们也好小心些。”柳霜绫提步跟在她身后,道:“更免得误了姐姐的事。”
“你们要去便去,老老实实在村落里呆着,莫要乱管闲事。”女修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道:“言尽于此,还望自重。”
柳霜绫看着女修离去的背影骤然消失在黑夜里,道:“这人的身份不一般。你看她举手投足,刚才拂袖那一下,贵气逼人,都是平日里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不过,好像对我们没什么恶意。”
“居高临下,让人讨厌。”齐开阳翻了翻白眼,对那女修甚是敌视,好像唯恐她又抢了自己的“生意”,让自己无法交差。
一时生气,拔腿就想返回乡民的营地找女修说道清楚,忽又想起刚才热烈的舞蹈,实在不方便回去。
柳霜绫也没有回去的意思。
这些乡民性情直接,求偶之后情投意合,大体不管不顾就要做些羞事,柳霜绫一人呆在旁边都觉浑身不自在,何况还和一个认识不多日的男子一起。
两人所想相同,黑夜如墨,孤男寡女,心中都觉不妥。
在齐开阳少年心中,明知柳霜绫早已许配人家,但相处数日,骤然要分离却觉颇为不舍。
而柳霜绫更觉自己莫名其妙,原本一时好奇心起,走到此时此刻,不仅鬼使神差地就为他千般考虑,譬如自己主动就跑去探听消息。
今日之前,两人说的话屈指可数,连他的来历师承都不清楚,更遑论他的生性如何,却同样有不舍之意。
难道就因为这个少年的长相?
柳霜绫悄悄看了齐开阳一眼,见这少年国字脸庞,双眉如剑,薄薄的双唇让他看起来不仅英俊,还带着坚毅果敢。
虽年龄尚幼还没完全张开,已极具阳刚之气,爱笑的性子又让他极易让人亲近。
可光凭一个相貌又全然说不通,修士中的年轻俊秀她见过许多,就连近年来名声大噪的四公子都有许多往来。
但无一人和这籍籍无名,修为不高的齐开阳一样,让她不由自主地像在泥潭中陷落。
自己眼下的作为,都可说有违妇道。
柳霜绫银牙颤了颤,她虽极不喜被人叫做冯夫人,但为了洛城柳氏仍不得不低头,她的的确确是冯夫人。
她自幼知书达理,十五岁定亲之时也下定决心,从此成冯氏的贤内助。
可叹苍天弄人,将要嫁作的他冷眼相待,就因为一个可笑的缘由……一腔好心好意,平白地受人羞辱,柳霜绫心中气苦,暗道:有了夫家又怎地?
我偏要任性一回,偏要和他走这一段路。
“柳仙子?柳仙子?”刚刚想到这里,少年的呼声将她从恼怒的回忆中唤醒过来。
齐开阳见她面含冰霜,不懂她心中所思,想了想难以猜透,只道:“前路恐不太平,感谢柳仙子助拳,我师命在身,柳仙子不必犯险。改日江湖再会……”
“关你什么事了?这些乡民淳朴善良,我自喜欢呆在这里,若有什么妖邪作乱也当为他们除去。”柳霜绫余怨不息,但看少年清澈的双目,恍然大悟他是不愿自己入险境,心中登时升起暖意,音调转柔道:“待此间事了,我还要随你往师门一行,尝一尝你家大姐烹制的菜肴,你可莫要想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