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破坏了规则,他再也不能留在这里了。他要被丢出房子了,他要被抛弃了。
苏泽岁害怕又后悔地想。
“起、好早。”苏泽岁小声嘟囔了一句,慌乱得胃疼,却又不敢为自己辩解。
在极端的茫然与无措中,他的灵魂有些被抽离出身体,隐约听到了“滴滴”两声,但不真切。
“还没睡。”顾熠阑看着他,皱眉道,“哭什么?”
苏泽岁怔愣地抬头,用小手抚上脸颊,果然摸到了一丝冰凉的水痕。
他手忙脚乱地擦去挂在脸上的猫泪,不怎么流畅地转移话题道:“为什么、不睡?”
顾熠阑用下巴一指桌面上堆积的文件,简短地解释道:“有人,有事,没办好。”
苏泽岁从来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明明话题已经成功转移,但晶莹的泪水还在一滴滴地往下坠,打湿了他的睡衣。
他抬手擦了一次又一次,动作可怜兮兮,像被人欺负狠了。
但口上却很割裂、还兢兢业业地在坚持社交:“很生气吗?”
顾熠阑挑了下眉,那双因为通宵而愈发深邃的眼眸中,隐隐映出一片血色。
但其实,顾熠阑活了这么多年,很少会出现生气、愤怒、伤心、心疼这样的大情绪。
由于他无时无刻不在释放低气压,所以第一次见他的人,都会下意识觉得“他不高兴”。
长期维持低情绪对普通人而言很难,因为负面情绪会不断积累,持续叠加,直到“砰”地爆发,最后或陷入绝境,或走出低谷。
但对顾熠阑来说却很容易,那阴沉沉的乌云似乎已经跟他融为一体。就算让认识他很久的人,来感知他情绪,最终也同样只能得出“他好像不高兴”的结论。
说是“恼怒”吧,没有;说是“绝望”吧,不像。
他的情绪总是很稳定——稳定的很差劲。
有时候偏向于不耐烦,有时候偏向于无语。至于“生气”,似乎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或许是因为没有什么事、什么人值得他表露出如此剧烈的情绪吧。
顾熠阑站起身,垂眸看着苏泽岁。
少年长睫上还挂着颗颗细碎的小泪珠,小手一会儿擦擦脸上的眼泪,一会儿局促又不安地捏着睡衣。不知为何,眼中却流淌着莫名的期待,像是要说些什么。
顾熠阑无所谓地又挑了挑眉梢,顺着对方的话音道:“嗯,有点气。”
苏泽岁眼眸一亮,泪水终于止住,软唇激动地张张合合,最后吐出一句安慰的话:“别气。”
少年嗓音轻软,难掩稚气和欣喜。由于刚才的哭泣,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顾熠阑:“?”
苏泽岁感觉自己终于扳回一局了。
提高好感第二式——在ta苦恼的时候,给予ta关心的话。
他觉得自己成功了,因为顾熠阑站在原地默然无言,没有抬手把他拎起来、丢到大门外面去,也没有指责他违背了时间表。
苏泽岁不是很害怕了,但也要再接再励。他在睡衣口袋中摸索了一下,摸出了手铐钥匙和手机。
他把钥匙一递:“给。”
在顾熠阑接过钥匙后,苏泽岁又像是想到什么,解屏手机,伸手递给对方:“给。”
顾熠阑视线淡淡地落在手机上,没有接,像是在等他先开口解释。
这种长久沉默的对峙往往极具压迫感,更别提施压的人还是顾熠阑这种大魔头了。但感知力迟钝的苏泽岁却只觉得手臂有点酸
他收回手机,打开微信,又递到了男人手前,歪头好奇道:“不要、检查吗?”
顾熠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