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上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这些天太累。”
林瑾昱从许沐歌的车上下来,电梯到达地面打开,他走出来,突然就在这一刻觉得累了,感受到冷空气的威力,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嘟音寥落地持续了四十秒。林瑾昱挂断了电话。
“干嘛不接电话?”程澄看着趴在桌子上对着手机屏幕发呆的伊以,问。
“哦,”一如这些天来仿佛没睡够的语气,伊以的声音听上去缺少情绪,像是被抽走了某个关键部件的机械,“打错了。”
熄灯了。
黑暗降临,一片混沌中有不见首尾的梦乡的渡桥。桥面下是白茫茫的江,让人觉得掉进去就再浮不出来,只会一直沉,一直沉,在惶惶然中一直走,一直走。
伊以。
在哪里,谁在叫我的名字。
“伊以。”
坐在伊以后面的女孩好心地戳了戳她的背,她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刚刚叫了自己名字的专业课老师,老师拧着眉显然是憋着火,伊以在整个教室的一片寂静中站了起来。
“叫你说毛姆作品的读后感”后桌的女孩好心地小声提醒。
看着专业课老师那张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的脸,伊以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在上课,上的还是学院最严的杨老师的课。
“陈琪琪,没问你!”杨老师这一声吼估计整栋楼都听得见,胆小的女学生吓得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坐在伊以后桌的陈琪琪赶紧闭了嘴,低下头连呼吸声都控制得小了几个分贝,她默默地为伊以捏了一把汗,敢在杨老师的课上走神被叫了三次才站起来这后果恐怖得令陈琪琪不敢想下去,腿肚子都在发软。
“说说,读了后感受是什么?”杨老师又把目光落在伊以脸上,狠厉得如同刀子能刮下伊以脸上的一层皮。
伊以沉默。
“没读对吧?你知道戎政中文系的录取率是多少吗?你知道培养一个大学生国家要投资多少吗?你就是那个经常收男生情书的女同学吧?怎么,觉得很光荣吗?觉得这就是大学的意义和自我价值的实现了吗?觉得高中毕业了就算完成了学习任务吗?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学生,国家的未来才会令人担忧。明天把检讨交来我办公室,三千字。”
伊以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对不起。”
后半节课一直站了过去,直到下课铃响。
程澄背着书包晃过来,语气很轻松地说,“杨老头儿最近在闹离婚,憎恨所有女性,不要放心上啦。”
伊以摇摇头,收拾着东西表示着没什么。
程澄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的神色,做出活泼的样子问,“一起去食堂吗?听说今天有糖醋里脊。你不是最喜欢吃甜的了么?”
伊以摇摇头,努力笑笑说,“你先走吧。”
程澄垮下来表情,闷闷地走了。
伊以一个人走出教室,单肩背着书包,跟着人流下楼,眼神放空,步子踩得虚浮,一直做着隐形人执行保护任务的岛本滕人忽然出现,在下一级台阶伸手拦住伊以,手里拿着亮着屏幕的手机,“接电话。”
伊以绕过他就要走,被他一把拽回来,伊以很烦躁地使出空手道的招式,岛本滕人并不让她,两个人就在楼梯上过起招来,来自空手道故乡的岛本滕人三招两式地就制服了伊以,一只手锁住她的两只手把她按在墙上,一只手把手机贴在她耳边让她听电话。不明真相的学生们还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一边避开往扶梯方向走一边还频频回头看。
伊以扭着手,想挣脱岛本滕人,贴在耳边的电话一直没人说话,伊以知道那是谁,其实她现在怕听见他的声音,她应对不了,只想逃跑,甚至想从楼梯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她把岛本滕人当作发泄对象,屈起膝盖朝他踢去,岛本滕人同样抬起腿来格挡,打斗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了那边,那边的人以为电话在部下手里,说了句,“滕人,让着她些。”
伊以的所有招式,就在这一句话中败下阵来,她放弃抵抗,在岛本滕人不解的目光中,沿着墙壁滑下来蹲着缩成一团,狠狠地哭了起来。
哭声在空下来的楼道里回荡。
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