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蒋光海并不像十来岁的少年,而是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般。蒋夫人的胸膛上下起伏,呼呼喘气。她微微抬起头,看向已经比自己高处一个脑袋的蒋光海:“你可知,此次百川书院的对手是国子监,松山书院以及六部的相公们,其成败并非由你一个普通学子所能左右?”“我知。但有我在,百川书院无惧学子间的经书考核。”“你可知,这次你选择了百川书院,就再无回太学和松山书院的机会?”“我知。读书之路,入门靠师傅,修行在个人。无论身处何地,我都有自信,能考上功名!”蒋光海就像一只羽翼丰满的雏鹰,向着蓝天跃跃欲试。蒋夫人像是失去全身力道一般,瘫坐在地上。十多年来的殷切期盼,十多年来的苦心筹谋,在这一刻,全因一个“义”字,就要付诸东流……“夫人。”蒋御史自松山书院归来,扶起蒋夫人,言辞间是不变的沉着淡定。“夫人,百川书院有崔大人,崔大人是文宗之首。自从十多年前,他卸下国子监祭酒一职后,就再也没收过徒。”“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百川书院有崔大人,经文一道,远超百师。”蒋夫人苦笑:“你们父子二人早有决断,何必来强行说服我?我只要我儿成功考上功名,其他的便随你们吧!”蒋光海得了蒋夫人的应许,心中卸下巨石,喜不自胜之下,给姜夫人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即,竟是连拜帖都等不及递,撒开脚丫子就往永昌侯府跑去。蒋夫人并不是一个人,大理寺李郎中的夫人,此时的心情和她一模一样。李郎中府,李夫人急忙命下人把方桌搬到大门口,并且备上一壶美酒,数盘子好菜。“李明德,我说不过你。你爹爹出门访友,过一会就回来,我让他同你说!”李夫人后悔死了,这儿子被惯得不像话!他的成绩本就一般,全凭着松山书院的夫子拉拔着,这才勉勉强强吊车尾。现在,这臭小子,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门心思想要去百川书院!坊间都期待着那顾南夕能力挽狂澜,可朝堂上下,谁不知晓,最觊觎治国方略的,分明是龙椅上的那位!百川书院注定会被车轮碾碎!李夫人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这郎君为何还不归家?!远远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李夫人满脸焦色,冲着人影挥手,压低声音:“快回来,你儿子又犯倔脾气了!”李郎中加快脚步,回到府中,看到熟悉的阵仗,心中了然:“明德,你想要去百川书院?”“是。”李明德没急头白脸,神情很是郑重。李郎中微微掀开袍子,往凳子上一坐,自顾自地倒了杯酒,冲李明德努努嘴:“坐下,我们爷俩喝一杯。”李明德迟疑一瞬,便坐到了李郎中对面。李夫人见状,松了好大一口气。李郎中一口一杯酒,今日的酒水又苦又涩:“明德,你成绩不甚好,我刚才便是去走门路,想给你捐个官,对方还没松口。一旦你入了百川书院,这个捐官大概率是拿不下来了。”“嗯。”李明德第一次喝酒,辣的直吐舌头,“我亦有鲲鹏志,欲展翅三千里,翱翔于九天。我打算正儿八经,走科举之途。”“我儿志向远大。”李郎中神色怔然,过了半晌,这才开口,“昔年,我考上太学,正值崔大人讲学。他问我们所学为何?”“我曾见过族人因抢水,同邻村打起来,因邻村有举人,县官便偏袒他们。我当时就立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李郎中仰头再喝一杯酒,辣得眼角流出两滴热泪:“我摸爬滚打数十年,就是为了让家人平安顺遂,不再受制于人!明德,去吧!”李郎中猛地推开大门,双目发红:“能让我儿随心所欲一次,是对我这个做爹爹的,最大的肯定!”李夫人大惊:“郎君,你疯了?!就儿子的成绩,如何能考科举?”李明德对着李郎中和李夫人三叩首,掷地有声道:“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爹爹,阿娘,儿子必定披荆斩棘,金榜题名!”说完,李明德头也不回地走出李府,消失在巷口……离李郎中府不远的陈少卿家,则鸡飞狗跳许多。陈少卿拎着鸡毛掸子,撵得陈逸轩四处逃窜:“你个混账小子,你在说些什么胡话?你有胆就再跟我说一次!”陈逸轩一边躲,一边吱哇喊着:“我要去百川书院!哥哥们都去!”陈少卿一颗肺都要气炸了:“咱家就你一根独苗,哪来的哥哥们!你若是有哥哥,我稀罕你这团烂泥?”啪!陈老夫人狠狠给陈少卿一拐杖,怒斥道:“你说谁是烂泥?不许这么说我乖孙孙!”陈逸轩连忙躲到陈老妇人身后告状:“就那破松山书院,吴山长死要钱,不给钱就给使绊子!又能教什么好人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吴山长也是要养家的。”陈少卿觉得,能用银钱摆平的事,那还叫事吗?最可怕的,难道不是永昌侯夫人和崔大人那样的人吗?没什么能打动他们,他们又不肯同流合污,自然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陈老夫人横一眼陈少卿,一锤定音道:“当日,你不想走清流的路子,一心往银钱里钻营。我可曾拦过你?今日,逸轩想去百川书院,你也不许拦他!”“可是!”陈少卿跳脚,这百川书院根本就不是个好去处!陈老妇人目光如炬,好似能看穿陈少卿的内心:“你无非是觉得,永昌侯夫人是一介女流,比不得诸位相公罢了。”“可永昌侯夫人能常人所不能,敢当常人不敢当之事,光这一身硬骨头,就强过天下大半男儿!焉知她不能再创下奇迹?”“逸轩,你去吧!”陈老夫人挡在陈少卿面前,不让半步!:()绑定慈母系统后,我摆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