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实在的上上签,要这些上上签背后所?谓的好命,这样似乎就能更接近安稳的好结局,对比起来,他更不相信自己的心。
现在这年头,这种人很少了。
李道长摆了摆手?,“给你了,不用钱。”
那?八个?上上签,当晚,就被垫到了裴砚青枕头下面?。
第二天早晨,李道长在院子里喂鸡,陈才暂时没什么?事干,还在睡懒觉,裴砚青一大早起来给闻钰的房间搞装修,把所?有?地方扫完拖完擦完了,吃了个?午饭,差人搬上山的东西差不多都到了,又开始置办她的床上三件套,是布满小兔头的款式,淡粉色的,他又贴了个?米白色的墙纸,天花板都贴了,地上也铺了毛茸茸的毯子,这间小屋子终于从死气?沉沉变为温馨可爱的样子。
那?个?原本的木凳子没有?靠背,被换掉了,但裴砚青试了一下,靠起来还是不够舒服,所?以还另外加上了个?半身的靠枕。
桌子上有?收纳盒,书立,梳妆镜,护眼台灯,裴砚青不知道她现在还会不会失眠,另外放了个?褪黑素,这个?牌子他试过,没有?什么?副作用。考虑到她偶尔犯低血糖,他还放了个?小糖罐在旁边。
他其实买了一对毛绒拖鞋,是情侣款,但显然他现在是没资格和闻钰穿,所?以他只把那?个?女款的拿出?来了,在门口的地毯上摆正?。
墙角放了个?小箱子,里面?是一些常用药,消炎药,感?冒药,布洛芬,还有?生理期要用的一切。
洗澡间里加装了个?可以合上的收纳架,可以放她的换洗衣物和浴巾,不会让她着凉,不然她又要裸着出?去穿——
裴砚青打住自己脱缰的思绪。
但他又想,闻钰洗澡的时候会不会又忘记关门,这里不是在家,也不是八年前只和他住一起,闲杂人等这么?多,这个?木门看着就不太牢靠的样子。
他当即决定要给她换个?门,密码锁的。
剩下几?天,裴砚青还去道观周围的地方转了转,白鹭山虽然地方偏僻了点,破木屋很多,但有?些地方的景色望下山去,淡薄雾气?里,可以看到像裙边爬满山的,断断续续的雪线,还有?光秃到有?些肃穆的树林,在初阳里堪称绝胜。
裴砚青不是赏景,他只是觉得?说不定闻钰有?空的时候会想散散步,那?他也许可以和她一起,毕竟他都已经走过一遍了,认路。
他自己走了两遍上下山的路,记住了最好的路线,也记住了会容易摔倒的地点。
裴砚青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的一切。
但这依旧不妨碍,真的到了闻钰要来的那?天,他拿着茉莉花束在白鹭山的山脚等待的时候,看见她睡眼朦胧,脸埋在白色羽绒服的毛领里,像颗快化掉的小汤圆,被潭扬从车上抱下来,那?一刻的心脏坠痛。
从前这件事应该是他来干。
冬日的茉莉很少,很多都被冻死了,又有?很多在很滑腻的路段,不好走,他一个?人在山间找了很久很久,整整三天,才攒够一整个?花束。
他用雪擦掉了茉莉花瓣上的灰尘。
他确定每一朵都是最洁白的茉莉。
茉莉的花语是忠贞的爱。
裴砚青当然是想要送给她的,在脑海里幻想了很多次她收到的笑容。
但是直到被置于现在这个?场景面?前,裴砚青惊觉,她身边有?她的同事,有?她的学生,最重?要的是,有?个?能光明正?大的,抱着她的潭扬。
闻钰允许他抱,她在众人面?前都不避嫌。
也许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潭扬的女朋友。
如果他现在上去,把这束也许是浪漫的茉莉花捧到她面?前,说要送给她,闻钰会被他置于一个?很尴尬的处境,万一她不想要收,她还要想怎样拒绝。
裴砚青想,他不可以自私的,让她处于这种处境。
两秒后——在这群人发现他之前,他把花扔了。
那?束洁白的茉莉花一头栽进了纯黑的泥泞里,远看像是一个?个?小雪球融化了,雪化无声,仿佛没有?存在过。
闻钰没有?一直在潭扬怀里呆着,她稍微清醒了点,发现潭扬抱着她,就示意他放他下来。
她其实不习惯在这种应该是工作氛围的场合,和潭扬有?亲密接触。
毕竟他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她睡得?腿有?点麻,站稳之后伸了个?懒腰,转头看见孤零零站在路边的裴砚青。
天空在飘小雪。
闻钰是才意识到的,因为她看见裴砚青肩上有?一层白,那?是等了很久,才积累起来的白。
他没有?迎过来,只是在原地静静站着,站成一座枯山,向她投来目光。
那?目光里有?很淡薄的隐痛,好像比整山的积雪还要重?,又好像比一缕流淌的山风还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