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说还休。
很明显,她这是在等我开口问。
我抬眸看了看晃眼的太阳,无奈主动开口:「整个府邸你转了整整三圈,这么多间屋子,你一间都没看中,不是通风不好就是采光差,难道你想睡露天地吗?」
江心兰咬着唇,神色小心翼翼:
「郡主姐姐,那侧不是还有一处院落吗?」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处分明是我住的地方。
我不解地皱眉:「难不成,你是想睡我的屋子?」
她绞着帕子,一副为难之色:「让姐姐把房间让给心兰,这样会不会让姐姐觉得心兰不懂事,太麻烦姐姐了?」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没好气说:「知道麻烦你还说?」
她垂下头,后退两步,再抬头,杏眼已经蓄满了泪水:「姐姐,你别生气,妹妹好怕,妹妹只是遵照圣意,是皇上让臣女到了姐姐这就当回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见外。」她吸了吸鼻子:「妹妹没想惹姐姐不开心,一切都是妹妹不好,妹妹只是觉得姐姐为人亲切,一时恍惚,将郡主当作了亲姐姐般撒娇,姐姐别怪妹妹。」
我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一堆姐姐妹妹听得我耳朵痒痒。
要知道,我可是从小养在宫里的,女人堆的虚伪见识了个十足十,她这一套在我这根本行不通。
我抬头对天翻了个白眼,快整理好表情,假装感动:「好心兰,是姐姐不好,既然你把我当做姐姐,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定不能亏待你去,姐姐一定把最好的给你。」
她泪眼蒙眬地看着我:「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握住她的手,眼神真挚:「心兰妹妹,姐姐怎么会骗你呢,只是姐姐的屋子杂乱不堪,实在不忍心让妹妹蜗居将就。」
她神色微动。
我拍拍她的手:「不过妹妹放心,姐姐从以前开始,就是最宠妹妹的。恰巧我的二狗妹妹最近不在府里,她的屋子,不论采光还是通风都是极好的,如此便给你住吧。」
她咬了咬唇,略带疑惑:「二狗妹妹?怎么会有女子叫这般名字?」
站在一旁白眼翻得起劲的晚晚终于忍不住:「江姑娘,女子当然不会叫这种名字,母狗可就说不定了。」
江心兰脸瞬间变青,语调也变得尖细起来,一改淑女做派,指着晚晚恼怒道:「你一个丫鬟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什么?」
然后转头看我,立马换成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姐姐,你怎么能如此愚弄心兰呢?你若是不喜欢心兰大可直说,何故用狗来羞辱我?」
我挠挠下巴,皱了皱眉:「可我是真拿二狗当亲妹妹看待的呀。」
江心兰张了张口,忽地扶着额头瘫坐到地上,帕子遮面,低低啜泣起来:「心兰命苦,母亲早逝,父亲又战死沙场,承蒙皇上隆恩,以为来了姐姐这里终于能有个安身处,不想笨嘴拙舌,惹了姐姐不快,心兰……心兰……」她哭得愈激烈,削瘦的肩膀瑟瑟抖。
我目瞪口呆,这女人是水做的吗?
说哭就哭啊。
她哭得抽搐,没办法我只能哄她:「我错了,我错了,你可别哭了。」
她不听,哭得更加厉害:「都是心兰的错,心兰,心兰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我被她哭得脑仁生疼,无奈望天,心想,这毒日头怎么不把我晒聋呢。
7
一番折腾,江心兰还是住到了我院里,只是不是我房间,而是挨着书房的东厢。
打点好一切,我赶紧吩咐晚晚准备清水沐浴。
陪江心兰在烈日下整整两个时辰,陪她从如日中天哭到了金乌将坠,身上的衣衫也从黏腻变得彻底风干,就连脚都肿得比平时大一倍。
「呼~」
我泡在浴桶里,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安逸。
我闭上眼,舒服地展开手臂靠在桶沿:「晚晚,把玫瑰精露倒进来。」
没人应声。
我正迟疑,手中忽地一沉,一个略带冰凉的小瓷罐被放在了我手心。
我无奈笑了笑:「你这丫头,我让你倒进来,你放我手上做什么?」
依旧无声。
只是手中的瓷瓶被拿了走,接着传来淅沥沥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