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记得,有一次江老先生从北疆回来,吩咐你送来一些香料给我娘。那种味道很独特,听他说,乃是自小兽身上猎得,极其珍贵,所以我娘总舍不得用。”
“玉堂?……”
“我还记得,你最喜欢拨弄江老先生从异域带回来的胭脂水粉,一次试着涂抹,教我们看见了,还被韩面团儿笑你是个猴儿屁股。”
“……”
本是滑稽可笑的童年往事,偏说的人笑不出来,听的人亦面无表情。
江婉秋放下手中茶壶,坐到桌边,淡道:“玉堂,你想说什么?”
“我亦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或许,你能告诉我,为何你熟知麝香之味当初却装作不识?为何散沫花乃鲜为人知之物,你却所知甚详?”
突然,白玉堂一抬头,伸手将她细腕拉起,露出纤纤五指,上面坠染蔻丹,鲜艳若血。
“蔻丹既干难褪,我与你同行一路,衣袍未沾半星。那蔡恒钧衣上,却为何有如此明显的蔻丹颜色!?”
江婉秋静静看着白玉堂。
末了,露出一丝苦笑。
“早便知道,始终是瞒不过玉堂……不错,那散沫花是秋娘沾到恒钧衣上,麝香亦是我刻意熏染……”
如今,她已无意隐瞒,坦然言道:“蔡恒钧,是秋娘所杀。”
“……”
白玉堂合目仰首,实难接受所听事实。
当猜疑越是多,他越是想问明真相,如今听到了答案,他却情愿不曾问过。
“玉牡丹原是名寻常女子,名叫王玉儿,爹爹在生时便常来光顾。王玉儿甚好驻容之术,故多次托爹爹从北疆带回香料及一些与别不同的胭脂水粉。后来,王玉儿得了本炼丹术书,书上所载欲常保美貌,需盛阳之物,调以珍药烈酒服用,她便来找爹爹让他代寻珍药。但那时铺子已关,爹爹便将她打发走了。三月前,便听说王玉儿成了春意楼的花魁。”
“直至牛首山下古怪的尸体被掘出,我心中生奇,便偷偷躲在春意楼后,正巧见一名男子拉了王玉儿争吵,声音虽低,但他们的恶事却被我听到了。”
“于是我便打算模仿其法……那天夜里,让恒钧到秦淮河边租了小船等我……”
听她慢慢道出所行种种,如何设计杀人,如何弃尸河中,又如何导人对王玉儿起疑,遂将蔡恒钧之死推到牛首山命案中……自始至终,她冷静策划一切,利用一切,便连自己,亦在她的设计之中。
白玉堂紧封双眸。不看,却无法不听。
当江婉秋语毕,他已是心如刀绞。
“告诉我,为什么?!”
声音乃自胸腔挤出,每字吐出,皆痛似呕血。
“秋娘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江婉秋轻轻摇头,“玉堂,我想去拜祭爹爹,你可否陪我?”
“……”
白玉堂睁了眼睛,直直凝视坐在面前的这名女子。
如今该做的,是将凶手绳之以法,还那无辜惨死者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