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微微一愣,看着对方。水梅疏瞬间一脸红霞,慌乱地低下头去,他是又在说笑,还是……而楚茗听了水梅疏的话,本来眸中微现怒色,看到她娇靥明丽,艳若春花,那怒气又如云开雨霁一般消散了。水霜月看看姐姐,又看看楚茗,叹了口气道:“你们大人好烦。我去喂黑蛋了。”水梅疏也随之满面通红地站了起来:“我去洗碗。”“可我还没有吃完。”楚茗目光灼灼地看着水梅疏。水梅疏被他这么一看,心就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她慌乱地道:“那好,你先吃,我去洗碗。”楚茗却伸手拉住了她道:“一人独坐,甚是无味。”水梅疏不敢看他,他的指尖碰到自己的手腕,她好像被火烫了一般,忍不住一缩。立时便要收回手去。楚茗感受到了她的拒绝,目光微微一沉,却松开了手。她正转身要走,却听楚茗道:“也是,若我回了家中,自然多的是一人独坐的无趣时光。”水梅疏听他的口气淡淡的,似乎并不介怀。可是她还是停下了脚步。是啊,自己从未打算跟他离去,那么这几日的相处,也许就是他们最后的相聚时光了。他是个朝不保夕被官兵缉拿的反贼,也许此去后就是永别也说不定。水梅疏想着,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桌边。坐在了他的对面。她望着他,看他漆黑的眼眸里一点点荡漾开的温柔。她忍不住道:“楚公子人中龙凤,纵然想济世救民,应该也能想到一些不必冒险的法子吧?”你真的不肯放弃造反的念头么?楚茗听她的话,方才那眼里的温柔晃了晃,消失了:“不知表妹有何高见?”他并不想听她讲出自己的企图。他的手指动了动,很想将她搂在怀里,将她要说出口的别有用心的蛊惑和谋划,都狠狠嚼碎在她光润的樱唇之中。水梅疏没想到他竟肯听自己的话,她不由眼前一亮。她知道这些造反的人,一般都心智极为坚定。前几个月邻村捉到的那个反贼,据说被当众打断了腿脚,样子极惨,都不曾叫一声痛。她想到那些传闻,不能想象楚茗有一天也会变成那般凄惨模样。她微微一激灵,斟酌着道:“若没有化不开的血海深仇,楚公子,可想过出将入相,去辅佐当今皇上?新朝新气象,也许皇帝是个明事理的人呢?”楚茗略微惊讶地望着她。他心中设想了几种她要说的话,没想到她会这么劝他。他终于轻笑一声道:“这些事情,你不懂。以后莫要再提了。”水梅疏不由微微一愣神。这几日相处,他们共历生死,在她心中,楚茗已经是极亲近的人了。虽常常告诫自己,他们之间天差地别,可是她还是动不动会忘记这一点。她轻声道:“是。楚公子提醒的是。我一个种花女,朝堂大事,我自不该置喙。”楚茗见她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光滑柔软,让他也不由微微一怔。他道:“表妹,国家治乱与黎民息息相关。你自然可以评议国事。只是我……”他看水梅疏关切地望着他,心中百味杂陈,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如今豪强兼并,腐败横行,种种恶政不除,国朝就沉疴难起。那些不需要流血的,安全的法子,已经没法挽救今日的大熙了。”水梅疏只觉他收敛了微笑的模样,威势十足,仿佛手握万千兵马,几句简单的话里,金戈铁马之气,扑面而来。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觉心跳得更加厉害。不知道是被他话里的杀伐吓到了,还是被他这般坦诚的目光和话语所惑。她轻声道:“你……这些危险的事情,就是你的志向了么?你……不会改了么?”楚茗看着她眼中期盼的微光,他的眸子沉了沉。刹那之间,他居然有片刻犹豫。她望着自己软语温存,他只觉心中安定喜悦。玫瑰糕香气幽幽。仿佛能与她同坐,十指紧扣心意相通,才是他最想做的事儿。他眼中震惊一闪而过。水梅疏已经将手抽了出来,她轻声道:“我明白了。谢谢表哥与我说这些话……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我懂的……”楚茗见她缩回去了手。她脸上虽然微笑着,却难掩失望之情。他忽然轻笑着,夹了一块玫瑰糕。玫瑰糕不像方才刚出锅那般滚烫,但是香味却更为隽永,也更有嚼头了。他连吃了三块,只觉齿颊留香,搁下筷子道:“表妹,我有此志,自知前路艰险,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他日若能功成,表妹就为我再做一笼定胜玫瑰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