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意本想询问,余光却扫见西南角似有异样,连忙回头望去,“公子!”
此话打断江潜思绪,他欣喜回头,却见言栀不知何时坐在墙头,身后月光清朗,他的衣袂也沾了光,飘扬起来。
江潜大喜,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墙角,向他伸出了手,“快下来!”
言栀轻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果子,只咬了一口便随手扔了,随即一撑手跳了下去,稳当当落在了江潜的怀抱中,林随意见此情形便也识趣退下,不再打扰。
而言栀双脚却不肯落地,让他稍许吃力地抱着,笑道:“你担心我?”
“如何不担心?”江潜目光疲倦,无奈地注视着他。
“我的武功是你教的,这你还不放心?”
“这是自然,”江潜一用力,将他往上颠了巅,抱着更加轻松些,“正是因此,我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才不放心你。”
言栀的眼神从他身上偏开,嘟囔道:“好吧,你说準了,我没抓到他。”
“这不重要,回来就好。”江潜毫不在意道,他将言栀抱回房内,将门踹关了上。言栀坐在圆凳上,江潜却转身为他找衣裳去了。
言栀动了动手指勾过那只青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果然尚还冒着热气,想必是江潜一回来便吩咐準备下的,他轻抿了口,道:“我虽没抓着他,却看清楚了他的脸,还与他在榕树下聊了半晌,他还请我吃果子。”
江潜闻言一愣,却又故作淡然,将衣裳放在了床榻上,“是吗?”
“你不关心他是谁?”言栀跳到了他的身边,擡眉疑惑道。
“你若是想说,我便是堵着你的嘴你也会想着法子说,若是不想说,你便不会将此事说与我听。”江潜目光如水,温和地望着他。
言栀大抵是觉得没趣了,连表情也淡了下来:“方才那人你也认识,正是邕州刺史祁归远。”
“祁归远?”江潜听到此人的名字,虽说早有预料,但仍旧心下一惊。
“是。”言栀见他蹙眉,又恢複了笑颜:“我虽然武功不及他,但好在速度快,追上了他,我们二人缠斗不过二三十招便拉下了对方蒙面。”
江潜颔首问道:“可有受伤?”
“并未。”言栀略有迟疑道:“你不关心他与我说了什麽?”
江潜自笑道:“他能与你相谈这般久,想必只有两种情形了,一为你们二人互相交底,真假暂且不论,意为互相试探,其二便是你们并未互相坦白,一人穷追不舍地问,一人装傻充愣,最后不欢而散。”
言栀听他分析着,点了点头,“对,也不对。我与他见到对方面容后皆是大惊,但他就此停手,便知道我与他不为同一件事而来,便邀他树下寒暄,只是寒暄,约定各自便当做今晚从未谋面。他给了我两个果子,我在路上吃了一个,方才那个本打算带回来给你吃的,却不想是个不甜的,我就扔了。”
听他这般说着,却是全在江潜的意料之外了,不过祁归远生于朔北,常年与江湖人打交道,性情是极为潇洒,豪爽的,恰巧碰上言栀这个缺心眼的,出了这样的事倒也不奇怪。
“戒急用忍,祁归远这招用的不错。”江潜轻描淡写道。
言栀又何尝没有过此番怀疑,却只笑道:“江大人是在裕都待久了,看什麽都不离‘城府’二字。”
江潜挑眉道:“他是用心良苦,可你呢?当真全盘托出了?”
而言栀却不再说话,拿着榻上的寝衣,转身便去向浴房,江潜目送他渐行渐远,无奈叹息一声去给他準备夜宵去了。
另一边,赵醒望着迟来的祁归远,指节在桌案轻叩,案上书信,白纸黑字正是方才祁归远带回的。
“见到了?”赵醒擡眸。
祁归远否认道:“并未见到呼延灼的手下,信是放在先前约定好的地方,长信宫前的槐树下。”
赵醒仰面叹息,许久方才开口:“不必等春来,即刻回去清算兵马粮草,这个裕都里早已没有你我的容身之所。”
不出两日,言栀如约来到了谢宅的大门口,只不过留了个心眼,绕去了一旁的马廄,踏着马廄旁的大榕树翻进了谢家大院里,他又瞧了眼谢疏林画的地图,用不上一时半会便找到了他住着的厢房。谢疏林的贴身侍人见来者是他,便趁着看院的走远,开了锁放言栀进去。
谢疏林瞧见了言栀便像是瞧见了救命的稻草,慌忙起身,却不想一个趔趄又摔倒在地,言栀慌忙上前扶他:“你怎麽了?”
谢疏林笑嘻嘻地揉着痛处:“被我哥打的,没事!”
“还说没事呢,言公子可瞧瞧,属下从未见过像谢大人这样的兄长,那日二公子是将近被打断那样的光景!”侍人在一旁打抱不平,本是好意,却不想遭到了谢疏林的白眼:“你出去看着,别在这挑拨!”
侍人满腹抱怨地出了屋子,又将二人锁在了里头,言栀这才放心下来,关心道:“你给我看看,打成什麽样了?”
“这”谢疏林的脸微微泛起红光,“这,这不好吧”
言栀见他如此便也明白了,故意使坏在他的伤腿上锤了两拳,打得他连连求饶,“谢二公子看上去好得很,那不然我就先回相府了,表哥可在鹤颐楼定了雅席,我得準备準备去呢!”
“别走!别走!”一听到“鹤颐楼”三个字,谢疏林便连忙抱住言栀的胳膊哭丧起来,鹤颐楼有的是好吃好喝的,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少了昔日饕客谢疏林,言栀便是掐準了他的心思才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