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练披帛还是练皮鞭诶,你别走啊!”陆相宜沖他喊道:“我还没说什麽呢。”
那人却已然上了马,掉转马头笑道:“半仙看懂了便好,在下本无意算这些糊弄人的东西。”
“别走!你到底有什麽企图?”陆相宜心中警觉,沖那人喊道。
谁知那人一抽马鞭便走,临走前还转头笑着对陆相宜说道:“陆公子早些回去吧,刑部的人一会便来,公子回去别忘了替在下给先生问好!”
“你到底是谁!”陆相宜沖远去的乌云踏雪喊道,而那马儿却跑得太快,一下子便消失在了眼中。
陆相宜啐了一口,喃喃道:“发什麽癫。”
祭祀
·祭祀
大相国寺的香火极其旺盛,来往香客络绎不绝,为裕都规模最大的寺庙了。碎云换了件棉袍,戴着一顶帽子,将椅子拉到了院中晒太阳,本想小憩片刻,却见陆相宜风风火火地赶回来,直接将铃铛挂在了银杏树上。
陆相宜蹲在碎云的身旁,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碎云放下手中团扇,轻笑一声,将身体往后靠了靠,虽说疲乏,但精神尚佳。
而陆相宜见碎云如此,大失所望,恹恹道:“师父这是笑什麽?您老还真是心大。”
碎云将一旁的蒲团拖过来示意陆相宜坐下,他上下打量了片刻:“那公子不是还让你向为师问好,又怎会戏耍你?”
“师父!”
“好,好,为师且问你,那公子可是长得一副清秀模样,还戴着青绿手串?”碎云睁开惺忪的睡眼,偏过头懒洋洋问道。
“对,”陆相宜点了点头,疑惑问道:“师父怎知?”
碎云颇为感兴趣地看着陆相宜,淡淡道:“那人的掌纹竟与为师如出一辙?相宜,那人可是你的师兄。”
“师兄?”陆相宜瞪大了眼,还不忘顾盼周围问道:“那为何这麽多年来,我却从未听师父提及过此事?难不成这师兄是做了什麽错事,被师父赶出的相国寺?”
碎云却摆手,道:“并非如此,我不过是他其中一位师父罢了,我授他诗书,并未有其他,至于掌纹为何一样,里头的弯弯绕绕多了去了,相宜以后莫要再提。”
碎云先生不由得想到了从前,一大堆人围在一起注视着方才出生的孩子,轻轻捧在手中,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给他修改命格瞒天过海,最后碎云画了自己的掌纹做拓本,给那孩子画了一天一夜。
陆相宜愤愤垂下了头,嘟囔道:“这麽多年来突然蹦出个什麽师兄,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事呢。”
碎云拿起团扇又在他头上落了一记,陆相宜连忙捂住脑袋,碎云笑道:“无礼,你师兄是个坏脾气的,你可别去惹他。”
“惹他?我这才与他见过一面,难不成以后要日日相见吗?我见他衣冠楚楚,不像是个要我们接济的。”陆相宜则是一脸幽怨地盯着碎云。
“你师兄姓言,是丞相从池照本家接来裕都的表弟,二人同气连枝,自然不需要你接济,但想必他早晚会再来此处。”
陆相宜闻言一皱眉,道:“丞相?师父还与相府有交情?江潜那厮在中秋那日形迹可疑,谢闻枝不是也怀疑他与父亲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吗!师父为何”
一旁小火炉上的茶已然煮开了,沸水从壶口扑了出来,碎云连忙拎起茶壶,将茶倒进了放置地上的两个碗中。碎云小心翼翼捞起茶碗,递给了陆相宜:“消消你这火气,你若是有谢家那小子一半的脑子也不至于如今看谁都是鬼!丞相那日便是接你那师兄进京的。”
陆相宜嘟囔着道:“反正相宜大仇不得报,终日只能躲在这寺庙里与这些个秃驴作伴,师父说什麽便是什麽了。”
碎云放下碗叹气道:“你这小子,从前你爹护着你,现如今单凭师父一己之力,恐怕是再没有从前那麽大的能耐了。”
陆相宜耸了耸肩:“安稳的日子本就不多了,恐怕此次祭祀也是别有所图,不过师父说谢闻枝为徒儿做了这许多,他为何从不来相国寺一趟”
碎云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谢闻枝并非从未来过,而是都被碎云及几位方丈挡在了寺庙外,暗卫青梧三番五次在相国寺的屋顶飞来飞去,而碎云却早将陆相宜藏去了地窖,碎云的神色微微一凝,他看向陆相宜缓缓说道:“倘若你决意查出真相,替父报仇,那便要摒弃无关感情,谢闻枝不来寻你,那你便去寻他。”
陆相宜心中大惊,他不可置信道:“师父是让我去利用他?”複仇,利用,舍弃感情,这些字眼在他从前的十八年来从未出现过,碎云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斩碎了他对人世间最后一点光明。
自己终究还是要成为自己最厌恶的那一类人,陆相宜向后退了几步,直挺挺跪了下来,向碎云一拜,他大声道:“师父求师父赐教!”
碎云不忍阖眸,淡淡道:“此番祭祀,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祭祀之日终究还是到来了,江潜换上了朝服,与言栀并立府外,从宫中来的御前太监冯诠下了轿子,江潜与他互相一礼。
“中监此时前来,可是陛下有何吩咐?”江潜询问道,言栀也跟在他身后行礼作揖。
冯诠谄笑胁肩,极其奉承道:“江大人好福气啊,陛下特差老奴送来了这五乘革丝,赐予江府。”
“多谢陛下赏赐。”江潜说着便弯下身子,冯诠连忙将他扶起。解释道:“江大人不必跪!大人莫要着急,老奴这还有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