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便是江大人的本家弟弟,果真是气质非凡!快请,快请,将军已然在院子内候着大人您了!”老管家巧舌如簧,举止恭维,在前头为他们引路。
言栀故意放慢步子,擡眼瞧了瞧江潜,“果然是裕都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什麽也不做,就是跟在你身后都沾光。”
江潜被言栀拉着的手反握,随即又抽离,笑道:“那你可得乖乖跟紧我,免得落单了,言公子气质非凡,难免有人心生怜爱,想要欺负你。”
“当真?这般大的府宅,高门显贵。”言栀听他这般说道,眸光狡黠。
“往往就是这大宅院才深不可测。”江潜故作严肃道,“言公子初来乍到自然不懂其中诡谲,还是不要擅作主张的好,凡事多问问身边人。”
老管家将二人迎至后院,歉道:“二位大人,沿着小径一路向前,便能瞧见将军了,恕老奴不能向前了。”
江潜点头道谢:“您忙便是。”
后院便是赵府的花园,现如今栽种满了红梅,倒成裕都中最独特的景致,亭台水榭,高低错落有致,能远远地瞧见梅林之间的宴席,人已到了许多了。
“我看这红梅长在大雪纷飞之间才好看,这才刚过中秋,就急着将朔北的寒梅移栽裕都,岂非是暴殄天物?”
江潜并未反驳:“此话不假,不过赵醒是爱梅之人,又在朔北长大,此花于他而言意义不凡。”
“喜欢一件东西就要将它移到自己身边?”言栀若有所思,徐徐开口。
“如今他在裕都看似风光,实则软禁,万般不由己,如此消遣一番聊以慰藉罢了。”江潜望向他:“你喜欢什麽?”
“既然赵醒长在朔北所以才喜欢红梅,那我长在月宫,肯定是喜欢金桂。”言栀戏谑道。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潜颔首,“府里也有很多桂花,都还在花期。”
言栀放开手中的梅枝,枝丫在他身旁微微颤动,摇下了几片花瓣,却依旧明媚热烈,他嘲道:“我可不想同你一起。”
江潜一句“为何”还未说出口,便听赵醒之声幽幽传来。
“想必这就是江大人在池照的表弟了?”赵醒扶开花枝,踱步至二人面前。
江潜笑道:“这便是我同你说的赵将军。”
言栀上前做了个揖,恭敬道:“见过赵将军,在下言栀。”
“言公子无须多礼,我与江大人素来要好,你且将我当做自家兄长便是!”赵醒道,扶了扶言栀的手,随后却面露尴尬,将目光投向江潜:“言公子的名字是哪一个字?”
“‘同心何处切,栀子最关人’,言栀。”江潜一面解释,一面又偷偷用手指勾住了言栀的腰绳,轻轻将他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倒像是个女儿家的名字。”赵醒不解。
“将军有所不知,我族中还有个姐姐名唤‘言桐’,比我早几个时辰出生,尚在襁褓时我俩便养在一块儿。有日家父醉酒,粗心大意将我俩的名字搞混了,而到晃过神来却已然叫顺了口,便懒得再改。”言栀沖着赵醒笑道,演作至真至纯。
“啊原是如此。”
“将军何时开席?”江潜冷不丁来了一句,赵醒愣了半晌,笑道:“江大人里头请,二殿下尚未赶到,我先去前头等上一等。”
“好。”江潜语毕便协同言栀一齐往园内深处走去,言栀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直裰,在红梅之间倒是显得格外清爽,引得赵醒频频回顾。
果然,走到了深处便豁然开朗,柳暗花明,小径深处通往的便是一片园子,宴席便在那处空地之间,周围是亭台楼阁,底下是潺潺流水。
衆人见江潜到来纷纷上前与他客套,互相道了安好,本该是各自回到席间,但却只有江潜一人落了座。
他们瞧见了言栀面生,而生得一副富贵模样,心中纷纷揣测他是哪家的公子,不敢怠慢,当得知他身份又忙拉着他好生套了套近乎,不过为的混个面熟。待到江潜唤他时,衆人们这才放开本拉着言栀的手,消停住了。
言栀应付完了衆人便没好气地坐回了江潜身旁,见他轻声叹了口气,笑道:“言公子恐怕是要成为裕都这几日的红人了。”
言栀冷哼一声,暗自在案下锤了一拳却不想落了空,“我不过是蒲柳之姿,哪受得起如此厚爱,全凭着丞相大人的威风。”
江潜端坐,却低声道:“以后可少不了这些场面,总归要先适应一番的。”
心中思量片刻,言栀随即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总要认识些人才能方便办事的。”他说着揉了揉腹部,自从下了凡后他就没吃饱一顿,并非江府的伙食怠慢了他,而是言栀嘴刁,总挑剔着,又总郁结。
江潜见他如此,暗笑一声,趁着人影交错,伸出手给他夹了一筷子。
可真当菜食到了言栀的碗中,他却只能眼巴巴瞧着,“还是算了吧,贪吃一口落得话柄,得不偿失。”
“你还怕被人说閑话呢?”他的话在江潜的意料之外。
言栀将江潜执在手中的竹箸夺过搁置案上,落下了轻轻叩敲,“江大人本不是不顾体面之人,何必为我这个小小远亲自降身份?”
江潜方入口的淡酒险些吐了出来,“你这腔调又是和谁学的?”
“你何必管我?”言栀拿起竹箸夹起一送入口中,四下观望一番后一手挡着送入口中。没有正眼瞧他。
“朔北官员的宴席没这麽多规矩,这案上的本就是怕客人饿着垫肚子的点心小菜。”江潜这才撑着下巴解释道,见言栀气恼一般瞪了自己一眼,这才坐正道:“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还没和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