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事情突然,纵然听到了这种暗含贬低的话,她也只能当做没听见。
苏姨娘垂眸,缓声重复道:“是啊,妾只是一个侯府里的姨娘,他们为何要如此诬赖我,侯爷不觉得古怪么?”
“有什么古怪的,你自己做没做过这些事,难道你还不清楚吗?”高宁侯瞪着眼道。
苏姨娘轻轻笑了笑,“侯爷,您仔细想想,这封信的目的,与其说是针对我,想置我于死地,不如说,背后之人意在檀儿。”
高宁侯眉头一皱,“檀儿?”
苏姨娘点了点头,“没错,眼下赐婚的圣旨虽然还没下来,但檀儿被指婚给西凉六皇子的事,在朝中也不算稀奇了,六皇子如今荣宠依旧,手上还拿着东宫的令牌,说是暂管,但十有八九,未来会被封为储君,那他日后便是西凉的皇帝,檀儿嫁给他,说不定还会成为一国之后。”
“如此尊荣之事,落到了咱们高宁侯府身上,京中眼红嫉妒之人不知凡几,万一是有人心生不平,故意针对高宁侯府,想毁坏这门婚约取而代之呢?”
高宁侯心头一紧,“你的意思是,这送信之人,是奔着檀儿来的?”
苏姨娘点头道:“是呀,毕竟,若檀儿被证实不是侯爷所出,那咱们便就算是欺君,如此大罪,不但婚事不能成,满府还皆有可能获罪,岂不正合那些小人的意?”
高宁侯眼神转了转,只觉得这个说法也在理,可他心中仍有些迟疑。
“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若真是外人搞鬼,使计谋害侯府,可他又怎会对侯府当年的旧事,知道的这般清楚?”
苏姨娘见他神色松动,知道他已是信了自己的话,顺势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温柔地为他捏着肩膀。
“这有什么难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年年从侯府里出去的人都不少,里面不乏一些知道侯府当年旧事的老人,万一他们是被人重金收买,联合起来做了一通伪证呢?”
“不然如何解释,过去这么多年,为何之前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偏偏在檀儿即将被赐婚这个紧要关头,冒出来这些事?”
他究竟意欲何为
高宁侯默不作声,眼中的怒意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揣疑。
苏姨娘见他不说话,端起一杯茶奉过去,有些试探性地问道:“侯爷,您说呢?”
高宁侯盯着她手中的那杯茶,没有立即接,而是面无表情地说:“我夜里警醒,喝了茶更容易睡不着,你难道忘了?”
苏姨娘迎着他的目光,柔柔一笑,“岚依自小与侯爷一同长大,这么多年了,有关侯爷的习惯,我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又怎会忘?这里面是百合枣仁茶,有安神之效,是岚依专为侯爷准备的。”
高宁侯这才接了那杯茶,看着她道:“我今夜原本是要在军营值夜的,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回来,还特意备下安神茶?”
苏姨娘笑说:“侯爷带兵操练时,时常连着数天都不歇息,累了倒头就睡,若是再睡不好,身子也没法得到歇息,所以烟岚阁里,时常是备有这些东西的。”
高宁侯面上露出笑容,喝了一口安神茶,又拉着苏姨娘在自己身侧坐下。
“岚依,我明白你对我的心意,我对你亦是一样,这封信属实古怪,我自然是不信的,可信上写得如此详尽,简直就像是专门针对你与檀儿,我自然也要来问一问你才是。”
苏姨娘挽着他的胳膊,脸上露出理解的神色。
“事关重大,侯爷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见她如此坦然,高宁侯的疑心已消了大半,冷眼睨着桌面上的那封信道:“写信之人简直是居心叵测,竟妄图在这个紧要节骨点,搅乱我徐家,可我也真是不明白了,我与他见都没见过,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为何要这般算计徐家?”
苏姨娘皱起眉头,问:“侯爷知道写信之人是谁?”
高宁侯点了点头,“信上只留了约见的地址,并未署名,但我看过信后,便查过这封信的来历,这封信,是翰林院的那个傅玖写的。”
他眼睛眯了眯,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
“此人在韩县立了功,受到六皇子看重,如今风头正盛,可他与我们侯府素无过节,听说他与他娘子,之前救过檀儿两次,可夫人也早派人送过谢礼去了,除此之外,两家便再无交集,他何以要这般耍阴招,意图毁坏我徐家与西凉的婚约?”
听到傅玖的名字,苏姨娘的手不自觉握成拳。
她就知道,这件事定是那个贱婢搞的鬼,只是她却没想到,自己派人数次去青州,都未曾找到的苗稳婆,竟然就在她手里
眼下他们敢直接找到高宁侯,定然是觉得有了证人,便胜券在握了。
苏姨娘银牙紧咬,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十分惊讶地问:“竟然是那个傅状元?”
高宁侯点了点头,又摇头,面带疑惑地喃喃道:“我对此人虽然知之不深,却也知道,他是永宁人氏,祖上与徐家不曾有过故旧,他入翰林之后,与我更是没见过面,两家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恩怨。”
“况且,他曾经救过檀儿,夫人也对他的娘子示过好,他更没有理由对徐家下手才对,可他为何会写下这封信,信上的事又是从哪得知的,他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说!”高宁侯忽然虎目一瞪,“他是受了谁的指使?”
不然,他实在想不明白,傅玖一个今年刚才入朝的翰林文官,有何理由要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