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薛桐撑着伞站在他的身后,“属下等殿下的命令。”李颂的表情被雨水模糊,好像有一些迷茫,开口时更多是伤心:“郑叔,本王真的可以吗?”郑薛桐倾了伞:“万事俱备。”李颂抬眼,看着寝殿紧闭的大门。那里面,是他叫了十几年的父皇,此刻正因为母妃的离世哀痛不已。太子是嫡子,却也在丧礼上为这位庶母服丧。李颂闭上眼,耳畔皆是雨声。他站起身,回头看了看寝殿,终是像下定决心般回头:“走!”怡王刚刚离开,消息就到了太子这边。太子便服在外,与常瑾泽正在回春堂的后堂中。听到消息后,李臻沉默良久:“现如今,祁公子怎么说?”如今这局势实在是不能说好。祁铭之借助于各地回春堂的分号以及各地的联系,可以及早一步得知消息。但是,这张消息网仅限于他。也就是说,就连此刻的太子殿下,对于这些重要消息的来源,都仅仅只能依靠祁铭之的据实相告。如果祁铭之不说,或者是有心隐瞒,或者刻意歪曲事实,那么牵一发而动全身地反映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则会极有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结果。换句话说,祁铭之此刻的行为,极易招致主上疑心。臣子势大,此乃大忌。而他此刻竟然也不避讳这一点。常瑾泽看着他,心知他是真的不打算再以戚家子的身份回京了。祁铭之放下手里的杯子用做演示,往桌子中心一推:“端州等不及,是因为李长祺遇险;李长祺此次没死成,以他的性格即使身陷囹圄也必然不会完全坐以待毙。”“他的目标,在这里。”手指轻点茶水,于茶杯处画了个圈。皇帝离京,京城守备空虚,这正是李长祺的机会。同时,也正是他们的机会。太子看着桌上的演示,沉默一阵才道:“即使端王有意,你有为何断定李颂一定会响应?”祁铭之淡声反问:“太子殿下以为,十八岁的怡王殿下,真的有能力收服一支只认人不认令的皇属军?”长明军就是最好的例子。大梁的军队都有自己的服从命令的方式,皇属军认人不认令,长明军认令不认人。否则,祁铭之根本就无法凭一枚早已被废弃的龙纹金印取信于各地将领。只是各中不同,上位者们并不知晓罢了。太子叹道:“皇属军忠于的是皇权,并非主帅。”“可皇属军曾经的主帅也是皇子,”祁铭之抬眼,“且这位端王殿下,正是因为谋逆而被囚的。”太子还欲说什么,祁铭之却轻飘飘道:“殿下该知道,容妃一事,事发突然。”“是,是你?”祁铭之:“上面欲对端王下手,属下只不过是,将这个消息扩散了出来罢了。”“十九!”常瑾泽突然出声打断!李臻也看了过来。他今天的表现,太过于强势了。常瑾泽紧锁着眉头,有些忧心。慧极必伤,祁铭之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一个臣子在主上面前可以聪慧,但若是聪慧到可以决定上位者的决策,那必然会成为一根扎在人心里的钉子。而他,将京中消息扩散至淮安,间接导致了容妃之死,以至于此刻端州蠢蠢欲动,导致此刻怡王与殿下之间的情势间不容发。无论从哪一点看,都过了。祁铭之侧目一眼,竟未有任何停顿:“早已听闻容妃是陛下从民间带回来的,入宫时已经身怀六甲,可那一年,正是端王叛逆被平反……”常瑾泽猛地抓住了祁铭之的手腕,几乎是求道:“别说了。”太子却突然一笑:“涉及宫闱秘辛,本宫都不甚了解,今日也是第一次听闻,祁公子有心了。”祁铭之垂眸:“不敢邀功,顺手打听,而已。”常瑾泽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为两个人都捏着一把汗。太子仁德,自来追求中庸之道。祁铭之虽然怀着恨,先前行事倒也淡然,从未像如今这般决绝。李臻轻轻摇头,对着祁铭之道:“本宫可否问一句,祁公子此举,只是为了本宫与公子的结盟,为了替戚家平反,还是……”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句。常瑾泽暗叹,失去了芸小姐的祁铭之,果然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祁铭之倒转了杯子,蘸了茶水在原先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叉。他轻抿唇角,悠悠道:“我有件至宝被偷了,光是完璧归赵怎够?怎么说,也得以血洗。”李臻点头,轻轻沿着杯沿碰了一下:“那就预祝祁公子与我,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