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的可不像个正常的心理医生。”闻卿瑶斜睨他一眼,拿上包,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一起吧,反正没人陪我。”海边栈道的人依然很少。风雨的洗刷下,木板似乎显得更加陈旧了一些,白色的海鸥和成群的鸽子个自在地上寻觅着食物,闻卿瑶沿着栏杆,摸过已经被游客打磨光亮的扶手,静静地走在侧边。冯沐双手插着口袋,偶尔垂眼,偶尔抬眼,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闻卿瑶不咸不淡地说道:“不用一直盯着我,我要是真的抑郁到想要自杀,你这两年还能赚到我的钱?”冯沐没作声,他勾了勾嘴角,眼眸在镜片后看不清眼底的神色。走了数步,他才缓缓道:“你很美。”闻卿瑶回过头,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见他斯文的样子还带着些鲜少的腼腆,撇开头嗤笑道:“他就从来不夸我好看。”冯沐咬了咬嘴角,说道:“每个男人都不一样。”闻卿瑶漫不经心地走着,也没听清他的话,视线便被奶茶店外的一家人给吸引住了。那是一家三口,体格健壮的外国人爸爸,漂亮的混血孩子,还有稍微有些臃肿的华人妈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心头恣意生长,像草一样开始攀腾蔓延。而当那个妈妈回头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将将对上,那一刻,两个人面对着面,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慌乱的惊讶。路婧怔了许久,她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拿着刚买的奶茶,然后将孩子交给爸爸之后,朝闻卿瑶走来。太多年不见,变化都很大。闻卿瑶浅浅收回视线,淡淡一笑,“你回国了?”路婧尴尬地抿了抿嘴,“嗯,带孩子回来看外公外婆。”“挺好的。”闻卿瑶平淡地说道,“回来看一眼,比什么都好。”路婧不是滋味地阖了阖眼。南城的树没变,花也没变,只有人变了。回想起六年前,她们曾经无话不谈,曾经把对方当成挚友,却只因那件骇人的事情而断送多年的友谊。路婧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冯沐,疑惑了片刻,问道:“这是?……”闻卿瑶简而带过,“朋友。”“你好。”冯沐礼貌地点点头,他虽然有些诧异闻卿瑶称呼他为朋友,但也心中明了她肯定不会直截了当地说他是她的心理医生。路婧紧了紧手中的奶茶,局促地喝了几口,然后问道:“我以为你和那个……那个……”“分手了。”闻卿瑶笑了笑,轻松地看向她,眼神平静如水,仿佛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仿佛在叙述一个没有结果的故事。路婧:“……”冬日的风有些凉,阳光也有些刺眼,闻卿瑶拍了拍她的肩,“再见。”她说完转身,然而刚走几步,路婧就喊住了她,“闻卿瑶!”闻卿瑶回头,玩笑道:“怎么?舍不得我?”路婧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踌躇了几秒,说道:“我知道北城那件事……”那件事,曾经闹得沸沸扬扬,又有谁不知道呢。只不过,时间掩埋,连茶余饭后都懒得讨论了。闻卿瑶敛了敛表情,“喔。”路婧紧蹙着眉,继续道:“瑶瑶,我当时和你一样,没走出来……”“后来,有了家庭就好了。”闻卿瑶看着她,看着她的丈夫抱着孩子逗耍一只海鸥,看了许久。“你比我幸运。”她说完,没有再多看一眼,转身离去。-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温柔地落在脸颊上。过了几天,言慈一大早就打来了电话,“闻卿瑶,他在找你。”闻卿瑶静静听着,疲惫地揉了揉发麻的脑袋,正要挂断,言慈大声道:“你别挂!”她手中稍顿,言慈说道:“他休假了,一直在找你,但是联系不上。”“我知道。”闻卿瑶沉吟几秒,应道:“我不想见他。”“……”言慈叹了叹,小声说道:“他昨晚跑来找于晋晗喝酒……”“我第一次见他喝成那个样子……”“跟发疯了一样……”闻卿瑶握着手机,头垂得厉害,喉咙里的酸涩堵在那里,不上不下,错乱不堪。那一瞬间,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的情绪在作怪。她死死地憋着,憋到满脸通红,憋到眼眸都模糊不清,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脸颊早已湿润,心底却干涸无比。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去找他。但是当她看向那只塞着遗书的熊猫时,又退缩了。见这边没了声音,言慈也知道得不到回应和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