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离用发颤的手按着桌案,似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长叹一声道:“无论外人如何评断,你只需记得:君子舍身而取义,白袍将军便是老夫心中,唯一能敬为君子之人。”顾双华听出他话语中的悲凉之意,不知为何内心惶惶,也有些想哭,正要继续问下去,方仲离突然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走到窗边听了一阵,用嘴型道:“窗外有人!”作者有话要说:想了一下,女主的身世算是给她的金手指吧,嘻嘻。穿越番外顾远萧开始发觉妹妹不对劲,是在他去江南查半月贪墨案回京时。当他赶回侯府时,天空已浸满灰墨色,如练的月色照着朱漆廊柱,画出一抹莹白的刻纹。稍往里走几步,就能在绰绰摇曳的树影之中,看见正婀娜朝他走来那人。她脖颈纤长,大红的褙子松垮地搭在肩上,衬得胸口那一朵桃花格外妖娆,尖尖的下巴压着,杏眸含了雾,眉间贴翡翠花钿,配着唇上一点朱红,仿佛从夜色中走出的树妖,美艳不可方物。顾远萧渐渐止住步子,看着女子的脚步如水似烟般走到自己面前,上身倾过来一福,声音似怨似嗔:“大哥,你总算回来了。”他被她眉间花钿闪得眯了眯眼,柔声问道:“更深露重,为何站在这里?”他未问出口的是她为何会打扮成这样,这实在与他记忆中的妹妹相差甚远。顾双华悠悠吐出口气,再往前踏一步,明眸朝上一挑,道:“在等哥哥啊。”她说话间流转着香软的热气,几乎擦着顾远萧的耳边滑过,他喉头猛地一紧,又听她继续道:“哥哥一走就是半个月,连封家书都未传回来,我问了许多次,祖母告诉我你今日会到,便想坐在这里等你,谁知会等到此刻。”她声音颇有些委屈,令顾远萧不由也放软了语气道:“太晚了,你衣衫单薄,小心着凉,快回房去吧。”顾双华仰头看他,很是清澄崇拜的眼神,长卷的羽睫颤颤点着眼下肌肤,像只踩玉点冰的蝴蝶,令人生出想要触碰的冲动,唇边笑纹一漾道:“哥哥,你是不是很累。”顾远萧还未开口,她已经快步走到他身后,踮脚伸出收来,帮他一下下按着额角,似是不经意将唇贴在他耳边邀功:“这样是不是好些。”吐息间,一股极浓的香气袭来,顾远萧只觉得心神一荡,忙用指甲猛刺进掌心,总算让自己冷静下来,逃也似地朝前迈步,转头却看见她弯起的黑眸,盈盈闪动着无辜:“怎么了?哥哥觉得不舒服吗?”这不对劲,很不对劲……顾远萧也不知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只觉得面前的顾双华,如这夜色般缥缈难辨,仿佛自己做过的一个梦,香艳而不真实。见她还要再往前靠过来,忙转身轻咳一声,声音都有点虚浮:“太晚了,你先回房吧。”顾双华低头极轻的笑了一声,然后敛袖朝他躬身道:“那我明日再来拜见哥哥。”她纤腰一拧正往回走,突然听见背后的顾远萧沉声问道:“你最近换了熏香吗?”夜色里,女子似乎骄傲地挺了挺胸,然后转头眨了眨眼道:“未曾,只怕是……哥哥闻错了。”那日之后,顾远萧每次见到妹妹都会留个心眼,若她沉默时,仿佛还是临水朝花的沉静模样,可当她将黑眸投过来,同他说话同他笑时,又让他生出古怪的不真实,这念头飘渺荒谬,捉摸难定,直到某日,他终于按捺不住,去找了祖母询问。老夫人听他问顾双华的事,按着膝盖,长叹口气道:“你不提倒罢了,说起来可莫怪我这个老婆子多心。自从那孩子上次被双娥告了一状,也不知是不是怨我这个当祖母的不够保护她,最近对我若离若离的,虽有时也来我房里说话,却总找不回以前的亲近。”顾远萧心念一动,问道:“告的什么状?”老夫人便将她使心眼跟姐姐去诗会,大出风头赢得一众世家子倾慕,最后惹得邹氏震怒,将她好好惩罚了一番的事说了出来。顾远萧手掌在案上重重一叩,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这绝不会是他妹妹能做出的事。如果说一个人性情大变,总比身体里换了个人容易令人接受,但顾远萧就是觉得,那人根本不是妹妹,只是一副空有美艳的画皮而已。他翻了许多志异书籍,还去过寺里请教大师,却都寻不到一个解释,可长宁侯在战场和朝野中淬炼出的坚定,令他必须自己找出个真相。第二日,顾双华请到书房时,顾远萧正斜靠在罗汉榻上看书,听见有人软软喊了声:“哥哥。”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