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显道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然后将桌子上的酒杯举起,轻轻饮了一口。这才说道:“燕王虽自在为王,但是朝廷却派来一对伍氏兄弟为他的左右先锋。这里的用意燕王自然心知肚明,故此其向来将伍氏兄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双方明里暗里无处不在角力。这件事,大哥你应当知道的。”
张公瑾道:“不错,尤其是每年端午节,双方都要会同在南门外校军场校阅三军,到时两处的偏副牙将较量武艺,都要竭尽全力压对方一头。只是罗家父子虽然枪法称绝,却因身份尊贵,自然不便亲自下场与一班偏副牙将争锋。而伍氏兄弟的手下却有四员悍将,四将武艺超群,皆有万夫不当之勇,王爷手下的将官虽多,能与这四将一战的却只有一个中军官杜义杜文忠,便是我,也没法与这四人相比,故而每年的比武都是胜少负多。燕王父子对此事一直耿耿与怀,眼下又近比试之期,这才差遣我选拔人才,在这顺义村摆下了擂台,倒不成想我这手下的史大奈果然有些本事,如今已经三十二天接连不败,再有四天也就……嗯?你是说……”
白显道点头笑道:“正是,正是。大哥,此计可行否?”
张公瑾目中透出一丝精光,道:“好计,好计!算行程,秦二哥也差不多到了,只是,要我如何对大奈言语?”
白显道摇了摇头,说道:“大奈是血性汉子,你若说来,他必不应,依我之见,遣将不如激将,你我大可如此……”
这一日,秦琼等三人来到了涿郡地界,便要去顺义村先寻张公瑾。方方踏入顺义村,便见顺义村街头热闹非凡。
秦琼看了几眼,道:“却不知这顺义村今日有何事,竟然如此热闹。”正说着,忽见街坊上突然涌出无数少年,手中各执齐眉短棍,分两列在前面开路清场。随即,中间有一队乐手鼓乐齐鸣簇拥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一条大汉,黑脸虬髯,显得勇猛异常,一身挂彩绸衣,大带束着腰眼,缓缓而行。
眼见一群人一路北行,走到了街道尽头。童环才道:“二哥,看着热闹,想必有什么盛事。那张公瑾哥哥也许不在家的,咱也不用急,不如也过去看看。”秦琼也是少年心性,故而点头应了,三人便一齐走了过去。
只见街道尽头处,有一座灵官庙,庙前有十几亩荒地,地上筑起一座高台来,那台高足有五尺,方圆阔十丈,四角的柱子,台上的骨架,完全以对掐粗细原木搭建成的。其上铺着数寸厚木板,甚是坚实。此时,台下早有近千人围绕,既有本地村民,也有过往行者。见骑马之人到来,大伙儿齐齐喝起彩来。
那大汉见已经到了场子,便轻轻巧巧的翻身落马,右足轻点,身子已经如同一只猎豹一般,霎时便跳到了台上,众人见他身形如此迅疾,落脚之后却又稳如泰山,不禁都轰然见了一声好。
秦琼看那人果然有几分本事,不禁微微颔首,点了点头。眼见身旁站着一个方才持棍开路的少年,便捱了过去,问道:“兄弟,却不知这大汉是何人,这是个什么阵势?”
那少年看了秦琼一眼,道:“你可是新来的,不知道吗?”看着秦琼点了点头,便道:“台上那位兄弟姓史,双名大奈,人称‘赛太岁’,本是塞外人氏,前年逃回中原,投在我们村的张大哥门下。近日史兄弟蒙幽州燕王青眼,收入麾下,欲授予旗牌官之职。只是燕王向来治军严谨,虽选中了史兄弟人材,却还欲一试其胸中真才实学,故此发在我们顺义村,令他摆擂六六三十六日。如三十六日之内未逢敌手,便可实授旗牌官。”
一旁的金甲凑过头来,道:“照这般说,那阎王殿下可是鼓动人在街头巷尾打架滋事了?”
那少年白了金甲一眼,道:“其实,立擂的另一目的乃是招揽天下的豪杰,燕王老人家有言在先,若有武艺胜过史兄弟者,重赏!要官,便将这旗牌官之职改授于他;要钱,在台上有本事打我们史兄弟一拳,得钱五百文,踢一腿得钱一贯,若跌他一跤,得银两贯!今日已经是第三十四天了,这三十三天来,无论是附近的好汉,或是远方的豪杰,登擂一试我史兄弟手段的,却无不被一一摔了下去!兄台可是想去试试手吗?”
秦琼摇了摇头,道:“若是赢了他,这是夺人饭碗的事;若是输了,颜面也无光彩,不干也罢。”
灵官庙里,张公瑾依旧稳如泰山的坐着。这时,一个家人匆匆走了过来。毕恭毕敬的向张公瑾做了一揖,道:“爷,小的看了一遍,见有两个官差打扮的,一个白脸,一个黑脸,中间夹着一个黄脸大汉,对了,其中一个官差手上还拎着一块枷板。或许,就是爷您等的人。”
张公瑾“哦?”了一声,道:“好,我这就出去看看!”说着,便拔腿出门,依着庙门一看,果然是金甲,童环二人。那个大汉想必便是秦琼了。
这时,台上已经有三四个人陆续被史大奈摔了下去,看的金甲,童环二人心直痒痒。于是一递眼色,金甲便连忙一个鹞子翻身,陡然跳到台上。秦琼正想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下,比史大奈跳上台时还漂亮,众人外行的,只道是又来了个高手,不禁全然叫了声好。而内行人士,却已经看出了中看不中用。
金甲做惯了马快,对付人从来不废话,刚一上台,便已经一个侧步,双拳一分,单腿却向史大奈腹部踢去。
熟料史大奈见他肩头劲道松缓,不像用外劲,更不像用内劲的,便已经知道金甲手上乃是虚招,等金甲腿一动,他便已经俯下身子,横横的一记“扫堂腿”将金甲扫倒在地。下一步,便如同拎小鸡一样,摔下台去。
不过擂台四周已事先铺了厚厚一层细沙软土,金甲虽然摔了个灰头土脸,却没有受伤。
而众人见金甲也是一合便倒,不禁哄堂大笑。童环一见好兄弟败了,便要冲上,却被秦琼一把拉住,道:“这汉子挺是厉害,你不是对手!”
童环自然知道自己的本事。只得顺坡乖乖的放弃了冲上去的本事。
等金甲拍着身上的土,慢慢走回秦琼身边时,一张脸已经比哭还难看。只是一个劲的说道:“二哥,我折了,你快些去把场子找回来啊!”
而这时,史大奈也已经看到了两人中间的秦琼。便突然想起了前天晚上自家大哥张公瑾对自己说,让自己故意放水输给一个黄脸配军的事。不由得一时来气。看那两人都是官差打扮,中间的汉子虽是一身新衣,但是手上还是有些因带枷锁留下得到痕迹,定然是一配军的。故而史大奈便朝着秦琼的方向开口道:“这英雄也是要上来吗?”
秦琼摇了摇头,道:“我们虽是同行,我却没这意思。朋友自便就是了!”
史大奈却是不依不饶,道:“感情是胆小鬼,见同伴折了,也不敢上来找个场子。或者,因为你是个配军,乐意看着这两人受苦?”
秦琼听他看出自己是个发配的,不禁赞叹他的眼力,但听他话里大含奚落的语气,便道:“我虽是个配军,也不愿意做些抢人饭碗的事!”
史大奈“哈哈”大笑道:“胆子不大,口气不小。来来来,今天你便是把我打死在台上,我也每一句怨言!”
秦琼一听,暗道:“此人好没有见地!也罢,便叫他吃一亏!”想罢,便对童环说道:“佩之,给我上枷!我今天便让他看看我是怎么不用手便打他个满地找牙的!”
“这……”童环不禁一惊。但还是乖乖的把秦琼的二十五斤重铁皮枷给秦琼上了。
远处,张公瑾听到史大奈的话,不禁气的攥了攥拳头。
与其他人不同,秦琼却是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但是那架空起来的台子,竟然丝毫没有发出声音。
看着来人有一身好轻功,史大奈也不由得警觉了起来。
秦琼上场,只是将腰一弯,道:“史朋友请了!”说罢,右脚在前,左脚在后,隐隐成丁步,稳稳的站成了架势。
史大奈见他突然上了枷锁,知道秦琼是看不起他,心中不禁大是恼怒。也不答话,双腿一错,一右拳便向秦琼打去。
眼见史大奈一拳已经离自己只有尺余,无法中途换招之时,秦琼这才将右腿后撤半步,身躯微侧让过对手一拳,然后用枷板边一磕史大奈右臂大臂,然后右腿微弓,用膝盖一顶史大奈即将擦过去的大胯。这样一磕一顶,却与当年秦琼驯服黄膘马时的那一招“靠山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史大奈只觉手臂上微微一痛,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向一边斜斜的跌去,“咚”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台板上。
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一个照面就放倒在地。自武艺练成,史大奈尚是首次吃如此大亏,心中不由大怒。他连忙一振臂膀想扶自己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一条右胳膊竟然麻了,只得一滚身爬起,暴喝道:“小子你弄的什么妖法,史某与你拼了!”却是不知自己被秦琼用枷角磕到了右臂上的穴道手五里穴。翻身又再扑上,势若夺食恶虎,猛如下山老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