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听了,暗自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接道:“不妨事,反正小人家中还有大哥主持家事,我就算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再陪建威走一遭也就是了。”
刘芳赞许的点了点头,却是说道:“此非尔职,你不必勉强。”
秦琼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为朋友尽义,又有什么勉强的?”
刘芳不禁击节赞叹道:“果然是个‘赛孟尝’!好一个少年英豪!”然后突然问道:“叔宝啊,我见你一身本事,倒不如就在我这做个马快班头,同时也算是今日你缉盗之功我给你的赏赐。”
秦琼道:“多谢大人美意,只是秦琼,并不想接收此职。”
刘芳眉头一皱,道:“怎么,你不喜欢做官吗?”
秦琼道:“不是,功名利禄有谁不喜?如果大人是欣赏小人的几分本事来让小人做这个班头,小人自然是不敢推辞。但说是缉盗之功而得的封赏,小人还是不要的好。”
刘芳顿时大为奇怪,道:“这二者可有不同吗?”
秦琼道:“小人缉盗,不是为了功名,而是为了咱齐州府的百姓。如果今日因此功就接受了这班头的职位,以后传出去,定让天下英雄笑话,说我为了这么个官职而甘冒生死,所以……”
刘芳听他不愿为官,只得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强留你。随你去吧,但奖赏还是要的,说吧,你要什么,只要我拿得出来,我一定不皱一下眉头。”
秦琼听了,却不知为何将头往外一扭,随即说道:“小人别的不求,只希望大人能将方才我骑的那匹黄骠马送给小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刘芳听他不求官职,反而只求一匹马,遂笑道:“你倒是爽快。好,便送给你。”
“谢大人!”秦琼顿时大喜,然后说道:“大人,如果没事,我可以退下了吗?剩下的事交给建威也就是了。”
刘芳点了点头,示意秦琼退下。
秦琼牵着马回到家里,秦安看着这匹神骏的黄骠马,不由得眼前一亮,连忙走上去围着转了几圈,同时还扳开马嘴看看马齿。他手劲奇大,手法也奇妙的很,就连黄骠马这种宝马也没敢反抗。
看完之后,秦安不由得打了个响指,道:“好一匹宝马,你这匹马,倒不输于当年咱叔父的烈云骥。看它的齿龄,应该还是个小伙子。再陪你二十年倒也还行。倒是不知道你从哪里弄来了的这种宝马。”
秦琼笑呵呵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秦安说了一遍。秦安连连点头,颔下三寸短须微微晃动,显然对秦琼擒杀马贼的方法很是认同。
秦琼说完,便搓着双手道:“大哥,家里今天可还好吗?爹娘没事吧?”
秦安听了,却是一拍脑门,道:“看马看的欣喜,倒把正事忘了!”说罢,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贼忒嘻嘻的笑来,道:“今天咱娘托王媒婆给你向张先生家的丫头说媒,张先生同意了!”
秦琼听了,却是弄了个大红脸。过了半晌,才又问道:“先生同意了,那,张家丫头怎么说?”
秦安道:“人家丫头?没说话吧!”
秦琼却着急了,忙不迭的问道:“那她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秦安一阵语竭,过了好半天才说道:“看你平时激灵的很,咋今天傻掉了?这种事情,有哪个女孩脸皮厚自己同意的?但凡是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秦琼听秦安嘲笑自己,便“哼”了一声,道:“你又不是女孩子,你怎么就这么清楚?”
秦安却是摇了摇头,道:“没办法,你嫂子告诉我的……”说罢,摇头晃脑的踱入房中去了,将秦琼一人扔在院子里。
秦安对秦琼所说的张先生,却是教秦琼诗书的先生,名叫张青仁,却是祖居齐州的一员大儒。
当年北周北齐大战,打破齐州后,全城百姓惶惶不安。便在此时,年方弱冠的张青仁挺身而出直闯杨坚辕门谒见,当面痛陈利弊,劝说杨坚安抚百姓,约束士卒不扰民生。杨坚见张青仁一文弱书生竟也有此胆识,心中不由敬佩,应承下来之后,主动提出愿向周帝保举他为官。岂知张青仁直言不讳道自己生为大齐子民,今国家覆亡,决计不会投身敌国。杨坚敬他铮铮风骨如此,不仅不恼,反而将他礼送还家。隋代北周后,杨坚又是几次下诏征辟,却都被张青仁托辞婉拒。
张青仁素来与秦嶷交好,就连秦嶷父亲秦旭,祖父秦子晟的墓碑都是出自他的手笔。秦季养虽然也是饱读诗书,但当年齐州之战,秦季养因箭伤落下病根,故而秦安的文武全由秦嶷所授。秦嶷在世之时,常教导秦安多向张青仁请教。而秦琼少年顽劣,秦季养因久病缠身而无力教导,故而便将秦琼托付给了张青仁管教。
张青仁家香火不旺,而立之年得有一女,取名“玉儿”,比秦琼还小了两岁。因此一向将她带在身边当做男孩教授学问。后来又收了秦琼,遂让二人一齐跟随。说来也是奇怪,原本顽劣不堪的秦琼在那“小玉儿”的面前竟然表现得乖顺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