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看着那钉在地上犹自颤个不停的羽箭,韩擒虎那饱经沧桑的脸上涌出一丝惧意。
他知道,秦嶷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否则,那一箭足以让他暴毙当场。他抬头看了一眼秦嶷,只见秦嶷笑道:“韩子通,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没给你下杀手。你回去吧,我只见杨林!”
韩擒虎嘴角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双眼死死盯着秦嶷。秦嶷一侧头,左臂将勒雕弓一震,道:“怎么,逼我动手吗?”
韩擒虎口吐一口浊气,盯着秦嶷,道:“秦仲敬,你可要想好了。你现在负隅顽抗,不过是以万人残兵败将对阵天下百万雄师,就算你再有神勇,当得住天下人的力量吗?”
秦嶷一愣,随即微微苦笑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韩擒虎双目紧闭,将手上的断弓狠狠地摔在地上,咬牙道:“撤!”拨马引大军撤了。
秦嶷在城墙上看着韩擒虎远去的背影,转头向秦安说道:“终于要开始了!”然后看了看四下,道:“秦安,把诸位将军邀到岳阳王府。今下午我有要事。去吧!”
秦安“嗯”了一声,转身离开。秦嶷看着天边,空闲的右手狠狠地捶在了城墙的青石砖上。
“报,禀王爷,城外又有大军调来!”秦嶷正与众人在大堂商议,却只听斥候来报。
“什么,又有援军?”陈叔慎大惊道:“自从第一股援军到来,短短的两天,竟然有三股援军接连来到!”
秦嶷却是万分沉静,道:“这众援军有多少人?”
斥候道:“应该在万人左右,竖着一帜‘定’字大旗,领兵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一身白甲。”
秦嶷“哦”了一声,道:“子敬(陈叔慎字),这次来的乃是号称‘枪霸’的定彦平,以及他所率领的九千八百‘飞云军’”说罢,转眼看着斥候道:“速速再探再禀!”
陈叔慎道:“秦大哥,这隋军的名号可是各异的吗?”
秦嶷道:“杨坚原先改革其府兵,将官皆是通过兵部选任,而非由一家一姓所世袭,如此则加强了他对军权的控制力。但是有利则必有弊。因为将官由选拔产生,且不能长任,所以就将会造成将不知兵,兵不识将,效率低下的后果。所以杨坚在改革府兵的同时仍然保留了八支直系世袭的的精锐。”
陈叔慎问道:“哪八支?”
秦嶷眉头一皱,似是有难言之隐,陈叔慎知道自己失言,忙道:“不妨事,秦大哥若是不方便说就不要说了。”
秦嶷摇头道:“无妨,只是当初得知此消息时,我的那个朋友告诫我不要向无关的人提起。而我这朋友已经于前年去世,故而……”
陈叔慎道:“却是我失礼了,不该提起秦大哥的伤心事。”二人相处已经将近一月,陈叔慎眼中那个用兵如神而又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秦嶷已经逐步转变成了一个重情重义的率性好男儿。故而陈叔慎有此一言。
秦嶷道:“没事。你又不是无关之人。我便与你说一下这八支精锐。第一支名叫‘卫龙’,由原先的卫王杨师仁统帅,人数为两万四千人,横行天下。而杨师仁已去世两年,现在不知是何人统帅。”言谈中十分落寞。随后一整精神,道:“第二支名为‘禁羽’,由禁卫大将军鱼俱罗督管,人数两万六千,镇守皇宫。第三支名为‘丹凤’,由杨素率领,人数为一万八千。如今他的军中应尚存不少。第四支名为‘飞云’,就是方才刚刚到来的,由双枪将枪霸定彦平管制,人数有九千八百。第五支名为‘摩天’,为昌平公邱瑞麾下,人数有一万三千,也就是昨天刚刚来到的那一支。第六支名为‘彻地’,由左仆射伍建章统领,人数为一万三千,也就是第一批前来支援的。第七支名为‘坤行’,由大将韩擒虎所率领,人数为一万七千,就是今日在城下叫阵的。最后一支名为‘落日’,为大督都长孙晟所率领,人数一万二千。”
陈叔慎呀然一惊,道:“秦大哥,你那位朋友究竟是谁?竟然对隋朝的密要知道的这么详细?”
秦嶷苦笑一声,道:“我方才提到过。他姓杨名爽,字师仁。”
“什么?大隋战神,卫王杨爽?”陈叔慎嘴巴张的足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秦嶷叹道:“我虽与他只是数面之交,又兼有家仇,却足以称得上是知己良友。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与我已经是阴阳两隔了!”语气竟然渐渐的哽咽了起来。
杨林依旧站在湘州城外的小山坡上。望着那军备整严的湘州,轻轻点了点头。
“仲敬,你还好吗?”
湘州城北二十里,杨素大营。
杨素的帅座已经让给了杨林,杨素自己却是坐在下首的位置。
论地位,杨素身为清河公,又是行军元帅,应当是最为尊崇的,却不知为何做到了最末尾。但一向高傲的杨素竟然也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