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近来犯案的是个手段极其残忍的采花贼,顾姑娘真不怕?”
我点头,转身,背影极其嚣张地坐上了他的马车。
有车不坐,非要靠着双脚走回去,我才不傻。
马车慢慢行驶着,车厢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气氛很是尴尬。
我坐在一旁,装作无意般偷偷看了周绍一眼。看着他手持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以及那剑眉星目的脸。
难免看得有些出神。
仔细说来,我和周绍相识已有十三年。
那年我才四岁,而周绍也才六岁。
他来顾府上课,由父亲为他启蒙。
刚刚六岁,正是玩闹的年龄,却能沉下心来,端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潜心向学。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都懒得夸人,说他有读书的天分。
上课的时候,他坐的位置正好与我同侧。
每次我想调皮捣蛋,偷跑出去书房玩耍时,都会被他现。
刚开始为了不让他告状,我总是找机会捉弄于他,将他要用的书本偷偷藏起来,又或者在他的课业上乱写乱画。
而他只是刚开始的那几次会哭着忍了下来,直到后来,当场抓住正拿着他课业乱写乱画的我,去父亲面前狠狠告了一状。
那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挨打。
我从未见过父亲那般动怒的模样,在那之前,父亲一直都是一位不善言语的慈父形象。
自那以后,我开始收心,哪怕捣蛋作乱,惹事生非,都没有再当着周绍的面犯错。
直到及笄那年,父母双亲亲手为我定了一门婚事,要嫁的人,正是周绍。
那个时候,我才觉得周绍这厮,心思真深。
就为了幼年时的玩笑打闹,就要把我娶回去家去,折磨虐待。
就这样神思不安地同母亲说了好几次,我不想嫁,最后还是被驳了回来。
无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定亲后又一次见到周绍,他刚从书院休沐回来。
身形修长地站在我面前,眉眼精致的脸,骨节分明的手指,无一不戳中了我那颗蠢蠢欲动的少女心。
从那以后,我再没反抗过这门婚事。
5、
我自幼不爱读书,唯有画之一途,还算勤勉。
被关在家中无聊时,我会偷偷地拿起画笔画画,不知不觉间就画成了周绍。
幼时那个像肉圆子一样的他,成年后沉默寡言的他,以及定亲后丰神俊朗的他。
不知不觉间画了很多幅,都被我藏在了闺房的书案里。
直到家中来客,向来与我不对付的表妹宋婉儿趁我外出未归时,闯入我的闺房,拿走了那几幅画。
当着我的面,把那些画交给了父亲。
随后装作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意有所指地嘲讽道:“舅父,阿锦姐姐既然已经定亲,就应该将心思放在绣工女红上,而不是整日画这些不知所谓的画作,若是被人传了出去,受影响的还是整个顾府。”
我女红虽然是差了些,平日里也有些怠懒,却从未像她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更何况,我和周绍已经定了亲事,未婚妻画几幅未婚夫的画作,怎的到了她口中,就那般见不得人。
有的人生来心思阴暗,便以为旁人同她一样,瞧见的都是脏污不堪。
父亲虽未说什么,却将那些画作收了起来,派府中下人将宋婉儿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