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命”与“百善孝为先”的可怖之处便在于此。
倘若这个时候悔婚,害了人家姑娘不说,也要担上不孝的骂名,从此与仕途经济再不相干。
“如今不似当年,她能拿捏你的,也剩这最后一件了。”
“放宽心罢,没准日后夫妻如胶似漆,你还不愿同窦小姐和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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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五月初,菡萏初开,迢递传香。那螂蜩饮饱清露,也歇下不叫了。
独独窦府的待嫁女窦大小姐,辗转不能寐,遂披上衣裳,挑了灯往藉秋院走。
傍晚才下过一场下雨,路面微松,泛着丝丝凉意。
行至院落门前时,窦绿琼不禁打了个哆嗦。
才过端午,门口两端挂着菖蒲,窦绿琼将灯盏递给拢香,自己敲门。
“门外是谁?”守门的丫头还醒着,哎了一声。
“门外窦绿琼琼是也。”
“窦绿琼是谁?我不认得。”
欸。窦绿琼扭头看拢香,见后者也目露疑惑,便回头撒娇道:“姐姐,外面好冷,让琼琼进来罢。”
门内丫头这才开了门。
“荷波是你,又与我玩笑。”窦绿琼见了眼前身穿青绿衫子的丫鬟,嗔道。
那名唤荷波的丫鬟打了个哈欠,领着窦绿琼进屋,边捂着嘴笑:
“窦绿琼琼我是真不认得,但这卫二娘子,府上倒是有一个!”
“你又调弄我!”
窦绿琼腼腆掩面,使劲儿跺了跺脚,往屋内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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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齐敷正坐在榻上筹备嫁妆单子,眼看婚期将进,她忙得滴水未沾,鬓发珠雀也无暇卸下了。
见窦绿琼跑着进来,她放下手中账簿,翠眉微凝:
“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眼前豆蔻女孩,长发披散,单衣欲湿,有道是:
桃花面,玉葱手,朱颜偏逞滟涟藕。
窦绿琼站住,由着采星给她换了身衣裳,然后爬上榻贴着齐敷坐。
“睡不着吗?”
窦绿琼点头,颇不好意思。
她幼时便与齐敷宿在一处,渴了要吃,累了要抱,如今将要出闺,心下惶惶然,竟又缩回壳里也,欲将心事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