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庄子里守夜的仆从听闻动静,快步迎了出来,温启忙不迭转身,装作忙碌。
“笑够了?”赵浔凉凉地问。
这回轮到虞茉有口难辨,讨好地勾住他的尾指:“走走走,早些问完话,请你吃莲香鸡。”
拐过一处假山,有老夫妻静立在门前,见虞茉来,“噗通”跪地,泪水喷涌而出。
想必这便是柳姨娘过去最为得力的大丫鬟的双亲。
老妪哭道:“是小茹糊涂,对那毒妇言听计从,反倒把自个儿的命赔了进去。小姐,求求您为小茹讨回公道哇。”
小茹乃直接毒害原身之人,她同情不起来,可若说憎恨,的确更该憎恨逼迫丫鬟行凶的柳巧儿。
尤其,眼前腰背佝偻的老夫妻白发人送黑发人,任谁见了也难以狠着心肠迁怒。
虞茉吸了吸鼻子,示意庄子里的仆从将老者搀扶坐下,语调平缓地问:“小茹是如何死的?”
事情发生在柳巧儿入京之前。
彼时小茹常做噩梦,一会儿是喂了毒药从而七窍流血的女鬼,一会儿是坠落山崖身形干瘪的凶尸。
长期夜不能寐,白日里便当不好差。
柳巧儿念在多年的主仆情分,将人放回家去休养。双亲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连蒙带猜,隐隐约约知晓了虞府嫡长女意外身死的真相。
要知道,当主子的无故杀害仆从,也是会被“请”入衙门升堂,更何况小小奴籍奉小妾之命加害真正的女主人?
但孙家不过是农户,何来胆量告发。眼见着小茹一日比一日消瘦,还被柳巧儿差人来催,道是要上京。
为人父母,的确曾在揭不开锅时将女儿卖为奴婢,但如今一二十年过去,攒了些家底。便咬咬牙,找到柳巧儿跟前,问能否从她手中赎回小茹,总之不跟去京中当人上人了。
“老婆子糊涂啊。”孙父抹了抹泪,悲痛道,“她说完这话,柳氏面色就变了,随意搪塞几句将我们支走。不出两日,传来小茹投井自尽的消息。”
孙母亦是泣不成声:“小茹怕水,如何也不会选此种死法。”
虞茉听了动容,偏过头去倚着赵浔的臂缓和情绪。
温启则公事公办地写下状纸,示意老夫妻摁下手印,叮嘱道:“好好保重身子,过几日会有人请你们去衙门回话。”
老夫妻谢不释口,一路将三人送至庄外。
至于车夫杨叔,因是主动跟来京城,又需为独女治病,温启见其是个信守承诺的,并未强留,只约定正式递交状纸那日再遣人去知会。
对此,虞茉心中五味杂陈,她叹息道:“杨叔对我手下留情过,真要追究应是杀人未遂。”
“妹妹若不嫌弃,便交由我来办。”温启小心翼翼地吹干墨迹,回眸笑了笑,“我们一家,为你做过的事少之又少,如今好容易有了用武之地”
“表兄。”赵浔冷不丁地道,“你预备何时去江府?”
温启一噎,笑意僵在唇角。
第84章 上药
一行人身披月色回至城中,路上,温启三缄其口,努力不让太子殿下拈酸吃醋。
相识多年,太子的确如传闻般不近女色,醉心习文练武,被学宫诸人视作榜样。竟不知一朝“破戒”,会是这般霸道的性子。
可转念想想,好容易动了心,必然感情颇深。
若是自己有幸博得表妹青睐
怕也做不到大度。
思及此,温启决意明日去一趟江府,守护表妹与殿下感情的重任,舍他其谁。
而虞茉本就容易共情,自打出了庄子,瞳孔涣散,精神恹恹。
赵浔最是了解她的性情,旁人如何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如何想。是以只能安抚地牵住她的手,于无声中陪伴。
三人各有所思,直至到了温家酒楼,才从沉默中抽离,依次下了马车。
掌柜的已提先得到消息,忙哈腰迎上前:“请。”
进了不对外客开放的雅间,小二端着菜肴鱼贯而入,馥郁香气驱散了愁绪,虞茉勾起唇,朝身侧道:“是清淡口的,你应当会喜欢。”
见她不似强颜欢笑,赵浔莞尔,配合地抿一口汤,神色淡淡地夸赞:“好喝。”
对此,温启隐晦地露出怀疑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