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传言文妙也隐约听过,此次她接到文家传书催她急归,心中第一个猜测就是文老夫人要不行了。
尽管身为文老夫人的孙女,文妙和文家并没有多少感情。她恐惧憎恨这座华美的宅邸,如果不是任务需要,文妙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回来。
文妙跟着侍女走进大厅中。
厅内都是文老夫人的子孙,许多人闻声回头,看到文妙时神色各异。
文老夫人生有三子二女,儿孙众多,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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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全都在天端城。但这次来的人很齐,显然是全都从外面赶回来了。
左首第一个席位上,文家主转过眼来,瞥了一眼文妙,神情略显复杂:“回来了,路上可还辛苦?”
面对父亲的关怀,文妙一声不吭。
她垂着头坐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空席位上,眼睛注视着地砖上雕刻的那朵牡丹花,仿佛这朵花脱离了光亮的地砖,在她面前开起来了。
厅中为之一静,气氛有些尴尬。文家主面色沉下去,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
人群中冒出个声音来,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是个嬉皮笑脸的年轻人:“大哥,母亲怎么还不叫咱们进去?”
文老夫人除了明媒正娶的正室夫君之外,还有六位侍从起居的偏房。生了三子二女,这个年轻人是文老夫人最小的儿子,也最不着调。文家主看见他就心生厌烦,淡淡道:“噤声。”
这是丝毫不肯给弟弟面子了,很难说没有迁怒的缘故。
年轻人有些难堪,他父亲是文老夫人宠爱过的最后一位偏房,多少有点香火情在,从小娇生惯养,半点委屈也不肯受,闻声强笑了一下,道:“大嫂和大侄女怎么还没来,怕不是被雨困在路上了吧。大哥还是派人去迎一迎,省得母亲叫咱们进去时,却不见大嫂和侄女。”
好巧不巧,他话音刚落,厅外便传来文老夫人亲信的声音。
“老夫人到——”
文妙一愣,低垂的头下意识抬起来,睁大了眼睛。
雨渐渐小了。
玉脍楼二层的竹屏风里,谈话到了尾声。
五人围坐在一张桌旁,事实上真正在交谈的却只有景昀和柳兰扬。慕容灼作乖巧弟子状坐在一旁,岑陵偶尔插上两句话。
这场谈话并没有什么意趣,话中的机锋倒是不少。不过相应的,机锋外包裹着友好的交流,柳兰扬很热心地为景昀介绍了魏国如今的局势和关系,景昀则回答了柳兰扬几个问题。
谈话行至尾声,景昀终于审慎地说出了其中一部分打算:“我想进定山陵去看看。”
柳兰扬没有表现出惊愕——既然景昀自称拂微真人的弟子看,又来到了齐州,她想去定山陵根本就是在情理之中。因此他很认真地给出了答案:“定山陵现在只剩断壁残垣,墓室地宫都已经损毁,周边由禁卫军轮番戍守,您如果想进去的话……”
他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景昀意料之外的答案:“可以花钱。”
景昀问:“花钱?”
柳兰扬说:“定山陵中有宝物的流言并不是个秘密,一直都有很多人试图潜入,只要给戍守的禁卫军统领塞一笔钱,他就有办法带人进去。”
景昀太阳穴突突直跳:“道殿不管吗?”
柳兰扬苦笑道:“定山陵烧毁之初,承钧道尊曾经派长老前去查看,但梁末帝生怕毁不掉定山陵,烧成白地后又命人掘地三尺挖掘法宝,未能挖出,便二次毁坏了陵墓,如今定山陵只剩下残垣断壁了,且按理来说归魏朝所有。”
他这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定山陵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第二,定山陵也并不归道殿管辖。
道殿虽然凌驾于诸州帝王之上,但毕竟不能直接插手俗世皇权。何况定山陵同道殿的关系并不大,若那是拂微真人的陵墓,道殿自然要不惜代价维护,但那只是齐朝历代君主的陵墓,道门历来奉行‘一入山门,红尘皆断’,强行插手便显得不妥了。
“尸骨也没了么?”景昀难得地问出了一句废话。
柳兰扬叹息道:“什么都没了。”
话音落下许久,景昀才道:“我明白了。”
柳兰扬问:“前辈这些年在瀛洲隐居,从未回来看过么?”
景昀当初找上玄真观时,曾经自称自己数百年来一直在瀛洲闭死关。
瀛洲孤悬海外,相对来说最不好查证。
景昀淡淡道:“我若早几百年回来,定山陵便不至于是这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