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你是叫花子了?”重重地把钱袋子拍到桌子上,丁鹏哼哧哼哧地喘气,“这才不是施舍!”
她凝望着丁鹏,丁鹏凝望着她,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不知谁先咧的嘴,两个人都没憋住笑。
又幼稚又可爱。
就像丁鹏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势必要用他的幼稚和可爱在江湖上搅风搅雨。
过了半晌,叶夕颜止了笑,拉过他的胳膊,把钱袋子塞到他的手心里,又挨个把手指合拢。
“谢谢你,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是住不起客栈,而是……唉!”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决定小小的回报一下这份纯粹的善意。
缓缓叹了口气,“但我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赌我这种人的良心。”
“……别这么说自己!”丁鹏皱了皱眉。
“哦?”没戴那副笑眯眯的假面,她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温善,“你很了解我么?”
“这……”丁鹏微微一怔。
二人仅见了两面,连熟识都谈不上,他也只是凭借着一种小兽般的直觉,笃定了眼前的女子不是恶人。
她淡淡道:“但我却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个天真、愚蠢、盲目、急功近利、顽固、自大、肤浅……”
没想到自己在她眼里居然是这样的人,不等她把话说完,丁鹏就羞恼地蹦了起来,他张嘴想驳斥她,但是叶夕颜的动作更快,她竖起一根食指,抵在了他的唇边:“嘘,别心急!我这都是逆耳的忠言,对你很有用的。”
“你不信?那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丁鹏涨红了脸,纵使再不愿意,也只得洗耳恭听。
“你听过黑木崖的江湖传闻,但从未见过黑木崖的长老?”
“是。”
“我是你见过的第一个长老,通过与我的相处,你认为,黑木崖似乎没有江湖传闻中的那么不堪?”
“……是。”
“你甚至在想,或许只是世人的偏见,才导致了黑木崖的风评差?”
“……”
丁鹏张了张嘴,冷汗从额头上沁了出来,他脸色苍白地看着叶夕颜,她的确一语道破了他心中所想。
“别紧张,看你这副表情,”叶夕颜哑然失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偏见不假,传闻也不假。诚如你所思,一个是真小人,一个是伪君子,但是伪君子若是要作恶,还顾及些体面和名誉,真小人是又恶毒又不要体面,你切莫会错了意,我方才说的是你的短板,又何尝不是我的呢?不要轻信任何人,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那你呢?”他定定地望着她,神色中带了一些惶惑和无助。
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好赖话,她愿意对自己说些掏心窝子的话,称得起一句古道热肠的。
丁鹏也没有从她身上察觉到恶意,不然初次见面,他就已经死了。
“我?我是一群小人里的伪君子,还知道要点脸面。我不伤你,只是因为任务不是你,如果我的任务是杀你……”
她竖起大拇指,冷冷地剌过自己的脖颈,“那么,我会完成的。”
在他最脆弱的时刻,只要她温声细语地哄骗一番,无疑能把他驯得服服帖帖。但她只想每一颗星星都发光,而自己来做那颗众星捧月的月亮。
她嫣然道:“所以说,不要赌我这种人的良心,凡事只信你自己就好。”
丁鹏没作声,只是默默地收拾碗筷。
只信他自己?
他就是信赖她,就是觉得她值得结交。
丁鹏相信自己的判断。
至于她日后是善是恶,且待日后再说。
清理完桌面,他重新坐到了对面,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七月十五,我和柳若松在万松山庄一决胜负,你会来看吗?”
叶夕颜微讶,和他对视一眼,便明悟了他的想法。
“当然。那……”她莞尔一笑,举起手中的小瓷瓶,“先给你涂个红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