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唤成功使赵子铭停住了动作,对方惊讶地看了眼毛巾,望回沈伊笑着问道:“怎么了?”“我的头发太乱了,铺在脸上很难受。”沈伊深深吸了口气,听到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能不能帮我卡起来。”原本牢牢卡在沈伊后脑勺固定碎发的黑色发卡,在之前的一连串摩擦中已经松动了,从茂密黑发中探出一个头,倔强地扣在上面。赵子铭犹豫了一会儿,怕其中有诈。但小小一个发卡别在头发上,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而且,赵子铭看向沈伊,她正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是沈伊和他距离最近的一次,赵子铭这样想着,不是指空间距离,而是心。沈伊有求于他。不是自己单方面的帮助,沈伊也没有冷着脸让他离开。相反,沈伊正在可怜地,无助地,把全部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地哀求他。这个想法从心里轰然腾起,撒了欢一路腾到脑子里,把他那点踟蹰都挤到了九霄云外。“好。”赵子铭不再犹豫,伸手将那个发卡取下,又细细把沈伊的碎发合拢,绕着圈朝后放去,用发卡轻轻固定在沈伊耳后。“好看。”他满意地打量着沈伊,脸上浮出一个单纯的笑,像是一个小女孩正在欣赏自己精心打扮的洋娃娃。“谢谢。”沈伊咽了口口水,但咽喉口只感觉轻飘飘的,无底深渊般吞噬了一切反应。“不用谢。”赵子铭笑得更开了,露出了整齐的一口白牙。他凑上去,似乎还想要去摸沈伊的脸。沈伊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虽然及时反应过来竭力控制住了向后倒的动作,但那又被拉开的距离让赵子铭的手一下停在原地,笑容也一下从脸上消失了。在沈伊胆战心惊的凝视中,赵子铭阴沉着脸将毛巾一把塞进沈伊口中,站起身,高高在上的打量了她几眼,转身关灯出去了。随着门被彻底关上,那片从客厅逃到卫生间的光亮又一下逃窜了出去,只留下一室黑暗,埋藏着角落里的那个身影。沈伊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她才发觉从自己紧绷的身体中处处传来一阵阵的酸痛,尤其是不自觉中一直勾起的脚底板,不知是哪处神经,一跳一跳的疼。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沈伊无声地笑了起来,虽然在毛巾的阻碍下这个笑容只浮现在她微弯起的眼睛里。她费劲侧过身体,将右耳处贴在贴满白瓷砖的墙壁上,慢慢磨蹭起来。那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发卡正静静地躺在发丝之间。姐姐不可以(14)沈伊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到了这个发卡身上。原先,发卡卡在脑后,隔着厚厚一层头发,沈伊看不到它的位置,也感受不到它能否顺利被摩擦掉落,只偶尔从紧靠在墙壁上时从后脑勺传来的微微不适感知到它的存在。所以,在赵子铭做饭时,她就想好了,要借助赵子铭之手拿到发卡。沈伊闭上眼睛,耐心地寻找发卡的位置,一遍遍将侧边往墙上蹭,仔细感受它的每一点松动。这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终于,随着轻轻扑打到脸颊上的发丝触感,一声低微的“叮”声响起。这声音很轻,若在平时,比这大一倍的声音沈伊也不一定能听到。可现在,这声音无异于天籁,是烟花在脑中炸响。沈伊靠在墙上轻喘了几口气,才又微微侧过身体,用被绑到一处的双手细密地在地上搜索。沈伊忙着在找那个发卡,姜笛那边也没闲着。她微俯着身体,看周老师对着电脑上拉出来的一张表格准备拨号。王警官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对周老师点了点头,示意她开始。赵子铭不是什么稀奇的名字,因此,要凭这三个字在本市几百万人中找到他并不容易。不过幸好,沈伊和赵子铭都是在本地上的大学,姜笛才能跟着王警官一起上门找到了他们的辅导员周老师。考虑到沈伊可能在赵子铭手上,王警官建议先由周老师打电话,借口发现了赵子铭毕业论文方面的错误,要求他赶来处理。眼下,办公室里的其他辅导员都被请了出去,只留下周老师和王警官与姜笛三人。后两人闭上嘴,看着周老师输完号码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对比下来,才慎之又慎地按下呼叫键。“嘟”声响了三下,电话被接起了。刚才默默演练了好几遍的话从周老师口中一股脑冒出,对面的人却愣了。“打错了吧?什么论文,听不懂!”电话那端的人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叫嚷了几句,“啪嗒”把电话毫不留情地挂断了。“这……”周老师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又看看面色不快的两人,无奈地解释道,“听声音确实不像赵子铭,可能是换了手机号,毕竟这都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