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只觉得眼前一片迷糊起来,她愣在了那儿,恍惚间只看见那冰冷的利器,看到了从自己胸膛上流下来的鲜血,还有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子一把将她抱住了,唤着她的名字:“阿曼,阿曼,你别怕……”
一片深幽的黑暗,她坐在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上,周围都是汪洋大海,波涛声声,打着船只发出嗤嗤的声音。她什么也看不到,想要大声呼救,可是嗓子却像被棉花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艘船越飘越远,一直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像要吞噬一切的疯狂。海棠没有退路,一个凶猛的浪头打过来,她便被这漩涡吸卷了进去,坠入无穷深渊……
“啊!”她惊叫了一声,终于醒了过来,满头都是黄豆大的汗珠,这才发现原来刚才不过是个噩梦罢了。
她只记得刚才自己还是在花神庙的,然后,然后有人用剑刺伤了她,可是现在,这里是将军府,是她自己的屋子。老将军凌崇站在一边,见她醒了赶忙过来:“阿曼,你可算是醒了,好在刚才那个刺客偏了些许,这才保住了你的性命,要不然……”凌崇红了眼眶,一想起刚才那骇人的情景,还是有些不寒而栗起来。那时候,要不是容秀臣挺身而出,救下了孙女儿,这时候只怕她真的已经没命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爷爷,你是说……刺客?”海棠支起了身子,她虽躺在床上,可是身上的剑伤仍是隐隐作痛,令她只能咬牙忍着,“是什么人同我有深仇大恨,想要我的性命?”
“是花朝民间的一个组织,他们最是信奉花神,还暗地里自诩自己的花神的子嗣。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得知你已经嫁人生子,他们觉得玷污了花神,便想要用你的鲜血来祭奠花神庙。
海棠听了心中一寒,花朝圣女虽是神圣不可侵犯,可是从未有过说法成亲生子便不能当圣女了。当初她被选为花朝圣女,是从几十个女孩中挑出的最是聪明伶俐,又最有灵犀的一个,最要紧的一点是,花朝圣女必须生于二月,而凌曼出生那日,正是花朝百花齐放之日,这才被皇上亲选为圣女的。
可那些民间百姓却自己下了那样的定义,如今便迁怒到了海棠的身上来。
容秀臣在一旁说道:“阿曼,你尽可放心,那人已被关了起来,不会再伤害你了。”
“秀臣哥哥,多谢你了。”
容秀臣低了低头,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从小到大,好想听你说过最多的话便是这句。谢谢,阿曼,也许你该知道的,我想要的并不只是这一句谢谢。若我今日再问你一遍,可愿嫁我为妻,你会答应吗?”
海棠愣了一愣,没有想到已经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容秀臣还会同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于她,从小感情亲厚,他对她更有救命之恩,她明明是知道他的情意的,可是却不能答应,不敢答应,唯有噙着眼泪低低道:“秀臣哥哥,这是何苦?”
他轻叹一声,这一回他才算是真的死心了。原来不管他再做多少事,海棠心里的那个人也不会是他,她更不会勉强自己去嫁给一个不爱之人。
罢了,罢了,不过是一片痴情空付罢了。他再无所求,再无所念。
一个月后,花朝国新圣女接受花神庇福,受万民掷花之礼。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消息传出,花朝上一任圣女,将军府的凌曼因病无治,魂归离恨。有了新的圣女,大家便都不会再去在意从前的那一个了,在新圣女的祈佑仪式上,大家渐渐淡忘了还有一个叫凌曼的女子的存在。
离开花朝国的时候,海棠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看着万民顶礼膜拜新任的圣女,怀里的念生已经不怎么哭了,摇着小手摸了摸娘亲的脸,她搂了搂小念生。
是啊,其实早在她失忆的时候开始,这世上便已经再没有凌曼了,只有海棠。
她要走了,离开花朝,离开这个喧闹噪杂的地方,她只想找个清清静静的地方,好好地和她的小念生过日子。
至于其他人,其他事,她真的要学着慢慢去淡忘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一万字左右完结吧~
那个大家是想看分章放上来,还是到时候一下子都丢上来呢?
防崩
花神祭祀二月十五,这对整个花朝国来说都是一个大日子。
这一天还未到,花朝国的大街小巷便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着手准备了起来。花朝城中的女孩儿们采了许多新鲜的花瓣儿,缝在香囊里边,散发出淡淡清香,花朝的风俗,女孩儿自己缝制香囊,并绣上闺名,在花神祭祀那天到花神庙中求的神灵庇佑,再将这香囊送给心上人,便能保佑两个人一世情缘,百年好合。
海棠瞧着将军府里的几个丫鬟这两日也都聚在一起,做香囊,剪窗花,还有在织锦上绣各色的花样子,有时候还凑在一起好像低声说着什么悄悄话。
念生喜欢那些香囊的味道,一给他舀在手里就止不住咯咯咯咯地笑起来,海棠自己也闲着无聊,便亲手绣了一个海棠花样子的香囊,给念生配在了身上。
如今瞧来,海棠的针线功夫同刚开始到福缘村的时候可是长进了不少。那香囊上的海棠花针脚细密,色彩艳丽,望过去一派摇曳生礀的景象。回想起她第一次舀针线给金生补衣服的情形,就好像是做梦一般,过去的种种,那些甜蜜温馨的一个个小片段,她从来也不曾忘记,只是将来,却一定要将它们都放在一旁,渐渐的,不去念,不去想,也许终有一日,便也会淡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