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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远远的看着,看着两人在寒冰之气中苍白的相依偎在一起的模样。留住以死之人,那是老天都不允许的行为,即使逆天而行,嬴政也将姬昊紧紧的攥在身边……
在姬昊面前,嬴政露出的完全是不同以往的一面……同时,对于嬴政,姬昊更是卸下了自己所有的懒惰与坏毛病,一心一意的为这名少年做着打算,不管是那封书信,还是马镫的战争使用,无一不是在为自家学生的处境努力。
男人哑然,望着两人一黑一白的身影,心中突然升腾起一个可怕的猜想与念头,吓得他瞬间生出了一身冷汗。
该死,他到底在乱想什么?诽谤王上可是诛九族之罪……怎么可能,那两个人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
时光荏苒,匆匆流逝,秋去冬来,二月的大雪漫天而落,飒飒的白色悄然淹没了整个萧索偌大的咸阳城。
如今已经是秦王政五年,又两个年头安然流淌而过。
在这两年之中,嬴政隐忍好学,虽不能处处牵制吕不韦的只手遮天,但也在自己的成长之中一点点的保留下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力量。
在三年之前,经过了整整将近一个月的僵局之后,嬴政成功的保下了老将军蒙骜继续任职秦国大将之位,吕不韦虽气极,可现在国家正是战争之时,在这样一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伤及臣心,则是不理智的。
所以,吕不韦默许了嬴政的断绝,大开国库振军用之具,尤其是秦兵工厂监工曲蕺更是在这几年之中将姬昊留下的马镫图经过了无数次的改造,不仅让材料更加坚毅,就连成本也下降了不少。
秦军如同他们年轻的帝王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步一步的壮大强大。在六国之中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最强的国家,这不仅为秦带来了无限的生机,更使六国中的有才贤能之士纷纷投靠在了嬴政的门下,一时之间,秦国门客众多繁盛,欢若闹市。
……
而在嬴政看不到的地方,后宫之中的女人们又开始了一次蠢蠢欲动——如今秦王已经年满十八岁,后宫之中竟只有区区两位夫人,清冷至极,嬴政更是每天忙于国家政事与战争之中,无心享乐,以导致现下还无一名子嗣的尴尬局面。
第一个对此按捺不住的便是华阳太王太后,王上没有子嗣,这不仅是王室的大事,更是涉及到了孩子母族势力的朝政大事。
于是,华阳太王太后与赵太后详细的合计了一番之后,决定将官员年满十五的女娃都请来宫中参加晚宴,同时为了不让嬴政过于尴尬,两位后宫之主还顺便宴请了百官,为这个变相的相亲大会套上了理所当然的帽子。
为公,嬴政没有理由拒绝宴请百官,为私,子嗣之时虽不急一时,但也的确应该要提一提了。
所以,在接到华阳太王太后步寿宫传来的公宴邀请之后,少年只是略微皱眉,心中虽不高兴,却最终还是默许了自家母亲与祖母的决定。
子嗣……
嬴政垂首,略微顿住了自己握着笔的动作,唇角划过一抹冷笑,继续匆匆的以笔尖在奏章之中游走批改。
与自己不爱的女子欢好,产下子嗣,不过是王室外交与政治必须要有的产物罢了,若自家母亲与祖母当真这么喜欢,他就给她们一个便是!
一夜笙歌,灯火漫天。
嬴政自然是对那些来应宴的女娃儿们任何心思,现下五国势力弱小,正是大秦一展雄伟的时候,他可以允许自家母亲这样胡闹,可自己心底的界限则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踏过。
情爱之事,不过是政事之余的享乐而已,有也好,无也罢,他并不在乎。
然即便如此,秦官们也依旧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攀上王族,只要是有那么一丁点心思的官员便会在晚宴之中带着女儿想尽办法为嬴政敬酒,一夜下来,少年酒量不错,也已经被灌的大醉,只好由宫娥们搀扶着回去。
直到一路小心翼翼的送回了正阳殿,少年遣走所有的宫人,脑袋发胀,脸色通红,一袭精致的漆黑鎏金龙袍也变得凌乱不堪,墨发散乱,嬴政随手摘下自己的束冠,将其丢在一旁,晃晃悠悠的提了一壶酒,闯进了姬昊所在的冰室之中。
……
“一觉数十载,梦里乾坤大,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少年的声音嘶哑,被浸过酒精的声线更显低沉性感,在寂静的冰室中格外的明亮。
嬴政醉的彻底,竟有些掌控不住自己的身子,歪歪扭扭的扑到姬昊的窗边,一声声唤着床上青年的名字,忽的落下泪来,染湿了那套华贵的鎏金勾边龙袍。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先生何时……入我梦来?何时,何时?!”
酸涩的泪水一点点的由那张年轻的面庞涌出,少年唇瓣微抿,漆黑暗沉的眸子里是少有的脆弱悲楚。借由着大量的酒精,这位久居高位之上的年轻帝王终于开始宣泄着已经埋藏了整整五年的情绪。
思念,疯狂的思念统统化作泪水,一滴滴的落在冰面之上,又倏地冻结。嬴政丝毫不在乎自己已经冻得通红的脸颊与刺骨的寒气,只是安静的倚在姬昊的面前,提起酒壶为自己斟一杯酒,一饮而尽,黑眸迷离。
先生啊先生……你明明在这里,为何不醒来,为何不能同我说话?为何不能陪着我!
少年酩酊大醉,眸子中的世界已经模糊眩晕,只顾着死死的盯着姬昊苍白的面容,丝毫没有注意到——冰床之上的青年,掩藏在太岁肉芝切片之下的手指,微微的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