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文微微扭头。他能清晰的看出,郑丽琬美眸中流露而出的痴痴不舍,但她为了兜住自己的面子,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将这纸白宣递还给自己。李斯文不得不在心中道一声佩服。他之所以在做诗前就故意点明,此作会以她为灵感,目的便是为了激起她的好胜心,给李二陛下再添个麻烦,用以回敬皇帝当初的一顿毒打。如今看来应该是颇见成效。那个不惜以自身为筹码,也要用美人计勾引自己,试图挑拨自己和李泰关系的郑丽琬,已经再度变回了曾经那个,心比天高的奇女子念及至此,李斯文果断摇头拒绝,生怕此举会打断郑丽琬的转变。同时解释道:“诗以言情、歌以咏志、文以载道,这是自诗词歌赋的体裁降诞以来,文人千古不变的共识。”“《雪梅》一诗的灵感完全脱胎于郑姑娘,某不过是妙手偶得之,而绝非诗作主人,又怎能厚着脸皮再度讨要。”看着李斯文眼底的认真神色,郑丽琬低眉顺目,轻轻应了一声,早年因打击而干涸的心绪,再次涌出秋水涟漪。玉手搭上李斯文的小臂,柔声问道:“那公子可还有灵感?时间不多了。”“请姑娘放心,某既然敢应下‘诗仙’的大名,那肯定是有点真本事的,不然岂不是让人白白看了某家笑话。”李斯文自信一笑,心中早有定稿。“那臣妾为公子研墨。”郑丽琬细细端详李斯文神色,而后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陡然泛起的涟漪一一平复。等再次睁开眼,此女已经变回了当初,那道只身赴宴的清雅模样。“也好,那就麻烦姑娘了。”下意识的忽视了郑丽琬的自称变化,此时的李斯文早已心思急转,脑海中迅速将盛唐时的韵律调整成如今的格调。自隋朝陆法言的《切韵》一作问世,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声韵变化,便彻底迎来了终结。从追求自然声韵的四声八病,朝着唐高宗时期的平仄对仗快速发展。而现在,大唐主流的声韵还是作为两者过渡体的永明调,与四十多年后的平仄格律有些出入,但细细究来,差别并不是很大。起码词牌名流传长久,曲调罕有变化的词曲,或是一些问世时间与如今相近的律诗绝句以李斯文的能耐,还是能稍微改改便拿来用的。这也是为何,李斯文偏爱作曲而很少作诗的重要原因。无他,作诗还要提前调整韵脚,词曲拿来就用也大差不差。但现在的问题是,李斯文这次要写的并不属于诗词范畴,而是一篇长赋哪怕唐初与盛唐相比,韵脚的变化并不大,但全篇五百一十四字的中长篇诗赋慢慢修改下来,还是让李斯文有些头大。郑丽琬手腕翻转放好墨条,看着提笔迟迟未动的李斯文,心中难免有些慌乱。轻轻推了推李斯文手臂,声音急促:“公子,可有灵感了?”李斯文皱了皱眉头,和诗词这种凑合改改就能用的不同,长赋修起来是真的费劲儿!但看着郑丽琬芳心大乱的模样,李斯文的心情顿时好上不少,随口调笑一句:“的确有些无从下笔,可能是姑娘离得太远,让某诗兴大减。”郑丽琬笑颜一顿。自打被那首《雪梅》,重新激起心中傲气,她便不动声色的和李斯文分开了不小的距离,不敢再堂而皇之的坐他怀中。之前是破罐子破摔。她一个不可能再嫁的大龄妇人,与其看着容颜慢慢老去,还不如任性放纵一次,为李恪铲除大敌,纵使身死,也无愧于岑师教诲。但现在重获新生的郑丽琬,还是想在李斯文面前保留些女子矜持,以免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个烟柳花巷的轻浮女子。“公子”郑丽琬心中挣扎不断,俏脸上也泛起一抹红晕。但看着李斯文紧皱眉头,苦苦思索而不得的模样,郑丽琬释然一笑,吐出一口浊气。抚着有些剧烈的心跳,银牙轻咬下唇,再次回到了那个对自己来说,实在过于火热的怀抱。而李斯文只觉得眼前一花,腿上一沉,胸膛便又与那团温软亲密无间。一挑眉毛,有些诧异的低头问道:“姑娘这是”“公子不是说只要臣妾挨得近些,公子便会诗兴大发么?难不成公子是在打趣臣妾?”郑丽琬娇柔的嗓音越来越低,眼帘低垂,生怕看到李斯文点头的模样。直到这时,李斯文才猛然意识到,郑丽琬自称改变后的心路历程,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头大。他有些拿不准,这郑丽琬再度投怀送抱的背后,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是在继续刚才的逢场作戏?还是说是不愿意看到他因写不出作品而丢脸?嘶——这娘们别是缠上自己了吧?李斯文脸上泛起一抹惆怅,想要劝说郑丽琬不要变心,最好是一门心思的吊死在李二陛下这棵歪脖子树上!可心里又平白生出一股不情愿皇帝亏欠自己,自己还给他送美人?凭什么!小小的挣扎中,李斯文便瞧见郑丽琬低垂的眼帘中,流露出的那抹不像作假的落寞。李斯文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那确实是个小小玩笑’之类的字眼,他还没那么讨人厌。深吸一口气后,李斯文心中便有了计较,左臂微微用力,低头对着郑丽琬轻笑一声:“怎么会,能得姑娘如此垂爱,某只觉得文思泉涌,灵感无数!”“当真?”郑丽琬正侧身靠在李斯文脖颈处,听到这话美眸瞪圆,下颌微抬,将信将疑的打量着李斯文脸上神色。“当真!”李斯文语气异常诚恳,其实在回神之前,长赋的韵脚就已经修改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点儿边写边改也不是什么难事!言罢,不等郑丽琬再做疑问,李斯文便已经提起毛笔,蘸满墨汁,在一张新的白宣上笔走龙蛇:“六王毕,四海一”:()大唐极品帝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