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偌忽地一滞。
记住她,期待她……这种心理状态,分明是她当初的写照,也是她无数次在梦中,对那人的祈盼。
“——如果对方也能记住我就好了。”
“——如果我是第一个站在姐姐剑上的人就好了。”
“——或许,姐姐也会和我一样,期待着与她再见的日子呢。”
无数次夜深人静的辗转反侧,无数次午夜时分不切实际的幻想。少女的祈愿化为浓烈又炽热的情意,成了以骨血炼制的情蛊的养料。
那么……洛卿宜此时的话,究竟是其心中所想,还是被情蛊影响,成了只属于她巫偌心中所念的洛卿宜呢?
她看着身边体贴入微的女人,却不敢去问,不敢去想。
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她已经不再是洛卿宜了。是你的傀儡,是你这个恶魔亲手下蛊的傀儡!
另一个念头却油然而生,宛如魔鬼的低吟:这就是洛卿宜啊,还能有假?下蛊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这就是你爱的、也是爱你的洛卿宜。她就是你的伴侣,你为什么要自责,为什么要放手?
两种心念在思绪中交织折磨,她头很疼,脑袋几乎要爆炸。可她又不愿松开洛卿宜的手,只是一个人在思绪的魔怔里沉沦。
洛卿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她抱在怀里,清香的气息环绕在鼻腔,吸入混沌不堪的胸膛里。
在女人的气息里,巫偌的心不知不觉便静了下来,在心田中尘埃落定。她眨眨眼睛,牵着对方沿下山的小径走去。
她的步子很慢,洛卿宜便循着她的步子,刻意放缓了前进的步调。途径路旁的野菩萨、香火庙,亦或是奇形怪状的沈林老树,巫偌便给对方充当讲解,一路欢声。
洛卿宜是个很好的听众,会认真聆听她的讲解,会对她的话语有问必答。一切都是恰到好处,一切都完美地落在她的心意上。
不安坠在心里,被她强行压去。
一直行至山下的小镇,镇边的庙宇依旧伫立在黄土之中。围墙的墙面斑驳,掉落的青漆隐约显出一个轮廓,朱红的砖瓦排列错乱,红得如同鲜血垂滴。
之前在半夜时前来,也没发现这处庙宇被修缮得这般诡异……
她攥紧了袖中一块叶形的木牌,木牌上系着一根红绳,背面布满了奇形怪状的花纹,而正面光滑洁净,唯有一字“情”赫然镌刻其上。
“这里是许愿庙……”巫偌轻声向洛卿宜解释,随后又对着庙门鞠了一躬,毕恭毕敬道,“这位是我的道侣,洛卿宜。”
洛卿宜也随她鞠躬致敬,两人沉默地走入山门殿,院落中钟楼和鼓楼老旧,上面似乎落了一层厚重的灰。
她走进正中央的大殿,贡台前的红木矮桌依旧,只是桌上的蜡烛已经无影无踪。蒲团上同样积了一层灰,像是许久都不曾有人前来拜谒。
可她分明在几日前,跪在这蒲团上许过愿……
未等她思索出结果,无意中看见洛卿宜低下头收拢两袖,双掌合一许下心愿。随后,又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她。
袖中情字木牌很烫。
面前的佛像依旧高大威严,慈眉善目,悲悯世人般慈祥地注视着她,仿佛世间的一切虚妄,都会在轮回的洗礼中得到拯救与解脱。
心中似乎释然了,又随着那夜庙宇的记忆变得灼烧心田。巫偌牵着洛卿宜,跪在蒲团前轻轻开口,天地为证。
“我们部落的传统,心意相通之人,是要相互结契的。”她道,“你可愿……”
她的手被洛卿宜握紧,柔和的声音漂荡在她耳边:“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