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红色丹药触碰双唇的一瞬间,便在悄无声息中融化,只余下一抹鲜浓的红色汁液,像是啃咬在女人的唇上的鲜浓的血。
“……会想到什么吗。”
洛卿宜不再多说,只是转过身去,悄然无言地关上门。
徒留孑然一身的女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口若流丹,殷红夺目。
……
巫偌其实能听到外界的动静。
从小玉儿伏在她身上的哭闹,到断断续续的抽噎,再到一个无形却震慑万分的影子落在身上,最后是那清冷绝尘的女子与玉儿的交谈。
只是她不敢醒。
最初她被梦魇住了魂魄,接着,她便宁可沉寂在梦里。
只是鼻尖的清香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气味,带着淡淡的雪峰凛然气息,是松木的尘埃,还有女子耳畔的落梅。
不敢见,不可见,不愿见。
只是她拗不过那双执意的手,口中含入了不知什么丹丸,本以为是什么蚀骨毒药,却在入口即化的一瞬间,一股暖流沉入心田。
她的身子也很暖,意识逐渐在暖流中溃散,恍惚回到了曾经……
不是昔日的曾伤她至深的落雪峰,而是最初,一切伊始的地方。
三十年前,苗疆部落。
年幼的童女坐成一排,彼此间嬉戏打闹,共同聆听上任巫使大人的教诲。
“医蛊,乃救死扶伤之物。不满期医蛊可为寻常百姓治疗简单风寒,一年期医蛊可治发热风邪,两年期可……”
“药蛊,是以寻觅入药之物的引子。不满期可寻常药草,一年期可觅灵生草……”
童女们皆睁着大眼睛,灵巧的小手在竹纸上抹下漆黑炭墨的文字。只有中间的女童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手指举高,是满脸不解。
银铃作响,碎玉叮咚。巫偌咬着笔头,在笔记本上圈圈点点,幼稚的小脸带着老成的气息,让人看了格外忍俊不禁。
在学堂结束后,她一直留在最后,见师长送走了其他全部的女童,才挠了挠头,发出一声童声的稚语。
“巫使大人,我们学的明明是对世间、对百姓都是好的东西呀,为什么人们都害怕我们,都说我们是邪恶的蛊修呢……”
慈祥的年长女人摸着她的头,留下堙灭在时光中的谆谆教诲:“因为……非我族类,心怀不解是寻常之事。世人对我们了解甚少,又恐惧于未知之事。”
“阿偌,你要记住——蛊,从来都不是邪物,它只是我们余生相伴的朋友。你要学会用它,对待善良的好人,你便为之帮助,对待想要破坏我们生活的坏人,你便用威力巨大的虫蛊去震慑威胁……一切的一切,都把握在你心中的天平中。”
懵懂无知的巫偌点了点头。
她是这代童女中最有天赋的孩子,长此以往下去,便会成为继任巫使大人的圣女,受村落的百代传承。
从女童到少女,似乎也只是短短的一顺。
这些年来她的生活是一如既往的单调,读学堂,炼虫蛊,唱山歌……跟随巫使大人在祭坛上接收巫神的恩赐与祝福,还有坐在荆棘繁茂的丛林里,听灵使带来的外界情报。
苗疆部落与世隔绝,但处于修真界与凡界制衡的边缘,近期更是不断与灵气接轨,似乎要被纳入修者之地。
巫使大人也渐渐开始忙碌了起来,经常出于宁静的小部落,甚至隔上几天都见不到踪影,可急坏了临时抱佛脚的毕业生。
宁静已经被打破了,不过,这和巫偌无关。
作为同样是今年毕业的、也是众人眼中天赋异禀的蛊修优等生,她只是守在属于自己的祭台边,看着毕业作品发愁。
同窗炼制的蛊虫一个比一个高阶,用于杀伤的有金妖蛊,毒血蛊,甚至还有人炼出五彩神蛊,是一种可毒杀大能修者的终极利器。
只有她巫偌,自视甚高,硬要挑战一切的不可能。在选择毕业作品时,也不知犯了什么抽,竟选了藏书室中,百年失传的情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