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慧也跟着哭泣,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许久,她才问:“你为什么这么不相信我?为什么做什么事都不想让我知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难道我会害你吗?”
这语气有残存的愤怒,但更多的是心疼。常有明白,自己已经得到了原谅。于是他说:“原谅我吧小慧,赵大爷给了我一大笔钱,我们可以重新把店铺开起来,搬进去住,这次绝对不会再出意外了。以后我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你,什么事情都跟你分享。”
田慧沉默了。然后就在常有感觉结果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时,她突然问道:“你还是觉得她更漂亮更有能力吧?”
常有迟疑一下,说了他这辈子说过的最感人的情话,“谁也没有你好,你才是最心疼我的人。”
田慧再次沉默。许久,她道:“把你想做的事情做好再来接我们吧。我不想让孩子再沦落街头。”
常有连连应答,喜悦地挂掉电话。结束跟赵学旺的谈话时,他特别想拒绝这笔钱,此刻他十分庆幸当时自己放下了脸面。然而,还没高兴一会儿,电话又一次响了。上面是两个醒目的字:大娘。
他愤愤地按下拒接,把电话丢在一旁。
电话再响,还是她。他又一次拒绝。
电话第三次响起,他愤然接起,怒吼道:“你害我还不够吗?还找我干什么!”
大娘仿佛没注意到这语气里的嫌恶,慌张问道:“昨晚赵学旺是不是给了你一笔钱?”
“他要是没给我钱,我还不知道你是骗子呢!”
“昨天的录音还在吗?”
“果然是你找的那个家伙。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没时间跟你解释,录音还在不在?里面有没有录到他说给你钱的话?”
“录音被我删了。因为现在我终于知道谁才是坏人了。”
“果然……”大娘吞了口口水,似乎在拼命想办法,“你听我说,这又是他的陷阱,赶紧带着钱离开那儿,天亮警察就会去找你。”
“凭什么?因为他给我钱?”
“白痴!你不知道我家有监控啊?你们三个偷偷潜进有保险柜的那个屋子被录得一清二楚。我帮你删了一次,但赵学旺让技术人士找回来了。现在钱在你手上,只要他把录像交给警方,你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你——”常有仿佛挨了一拳。
“我什么我!我一定是疯了才他妈会真喜欢上你。明天我带律师坐飞机赶回去,见到我之前你要躲好。”
大娘挂断电话。常有感觉大脑缺氧,他的第一感觉是这又是大娘想利用他干什么,可仔细想又想不到这一招对大娘来说还能获得什么益处。他诋毁过赵大爷之后,仅存的价值被榨干了。
而后他又试着相信大娘的话,这让他感觉到不安。如果屋子里真有监控录像,那么他们三个毛贼潜入豪宅就是不争的事实,虽然他们没有拿东西出来,但谁能证明不是藏在衣服下面呢。事实上这一兜子钱就是他捂在衣服里从饭馆拿出来的——因为怕别人看见。现在钱就在他身边,如果赵大爷坚持说家里丢了五十万,可谓人赃并获!
他想到一个荒唐的主意,把钱丢掉或者烧掉然后等警察来。可这样虽然他手上没有赃物,但一旦被发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又想到给赵大爷打电话确认,可赵学旺的电话再次处于关机状态。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原地猜测,各种混乱的思绪搅得他心惊肉跳。末了,他找到一个理念:大娘害我家破人亡留下一声对不起就走了,这证明她根本不在乎我,现在怎么反过来帮我?这是计谋!我一定不能带着钱走落入她的陷阱,即便警察过来,总不会真的把白的说成黑的。
他就这样在矛盾与煎熬中坐到天亮,就像这十几年来他等待梦想实现一样。然后警察真的来了,把他和他怀里搂着的钱兜子一并带走。
常有生平第一次进派出所的审讯室面对满脸严肃的警察。一共有两个人,一个坐在桌子前盯着他不说话,另一个在旁边做笔录,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录音笔。
他害怕,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所以还不等警察开口,他就说:“我是被人陷害的,这钱是赵学旺给我的。不是偷的。”
警察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这还真是不打自招啊!我还没告诉你什么罪名,你就知道是偷钱的事儿?”他突然一拍桌子,“进了这里就别想着耍花样了,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才是正道。”
常有反复否认,反复强调钱是赵学旺给的。警察又问:“你有证据能证明钱是他给的吗?”
常有忽然灵光一闪:“你们去调查调查,钱是他和他司机带进饭店的,饭店应该有监控看见他拿着这个包儿!”
警察提高声调儿,“别以为警察是傻子,我们不会听一面之词就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因为一句狡辩就放走一个坏人。你想看监控画面是吗?我来给你看。”
做记录的警员起身,拿起遥控器按下按钮,伴随着细微的摩擦声,一张白幕靠墙垂下。随后,白幕上出现画面。
是那家饭店的门口,常有先进去,大概十分钟左右,赵大爷的车停进车位,他和司机一起下车,除了赵大爷手里夹着一个包外,只有司机提着两瓶白酒。然后屏幕切换到室内,照着他们那个包间的门,也是常有先进去,赵学旺和司机跟在后面。还是一样,他们俩什么都没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