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孩子听后都用鄙夷的神色回应他。“别逗了,常有哥,你这肯定是考验俺们俩呢。这种阴损缺八辈子大德的事儿俺们再也不会干了。”
常有羞愧难当,嘴上只道:“我是认真的,我要是没发现想知道的事情,这事儿哪说哪了。要是发现了,我再告诉你们真相。”
俩孩子对视一眼,再转回头,立刻拿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好像要去侦破一场百年悬案。
这时,郭大成说道:“要是想去,今天晚上就可以。今天是星期五,据我多日观察,星期五的晚上那家的男的都去会所消费,女的七点准时出门,干啥不知道,但九点钟准时回来。”
常有给了他一脑勺,“你小子惦记人家多久了,踩盘子踩得这么清楚?”
郭大成憨笑,“我这不是为了破案嘛!”
那天放学时,常有把常久接回到家中做好饭,等田慧回家后他说自己有事要忙,领着两个小孩来到组长家小区附近。
那时候是六点左右,几乎刚一到那,就看见组长的司机开车载着组长离开。又等了一个小时,冬夜降临,红色奔驰也开出门。这辆车的风挡膜不是特别黑,可以模糊看见大娘的模样,依然是那幅落寞神情,像个经历过伤心故事的风情美女。
为了进一步确认,待车子消失以后,常有用新手机拨通了大娘的电话号码,问她和组长今晚有没有时间。大娘回答说:“你大爷有事要处理,我要去上形体课,你是自己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着急的话我就推掉课程。”
常有撒谎说自己想到一个关于便利店的新点子,想跟他们探讨探讨,不是着急的事,什么时候有时间再说吧。
时机成熟,他在两个孩子的引领下绕到小区没有开门的北墙,之后沿着一个夏天城市内涝时冲出来的破洞钻了进去。郭大成在前面带路,避开小区的监控,让常有惊讶的是,这小子居然连哪个摄像头不好使都知道。
来到单元门前,孙小洲开始发挥特长。他爷年轻时候是城里的锁匠,他没继承这个衣钵,却从小与各种锁头和配钥匙机器相伴,偷了很多艺。他直接拿出上次配的钥匙接连打开单元门和房门,在脚上套上塑料袋领着常有潜入屋子,把郭大成留在外面望风。
又一次踏入这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常有的心境截然不同,屋子里的每一处家具摆设都让他感觉陌生,窗帘、柜缝等等地方更像是有眼睛在盯着他。他十分庆幸自己选择让两个孩子一起来,因为如果不是怕在孩子面前丢脸,他肯定不会迈进去第二脚。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听着“咚咚”的心跳和脚底塑料微弱的摩擦声快步走进走廊,来到里面那间储物室。
门没锁,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大娘出门前喷的香水味。孙小洲小心取掉挂画,拿出听诊器罩在密码锁钮旁边,开始解锁。这时常有忽然有一个疑问,组长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锁在里面为什么不用一个高级一点的保险柜呢?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很多保险柜都是指纹的并且拥有报警功能。
随着一声微弱的脆响,孙小洲收起听诊器,让出身位,而后离开储物室转移到别的屋子。他不是要去偷东西,而是要去一个有窗户的屋子用手电给郭大成打暗号。
如果说孙小洲是个开锁天才,那郭大成就是盗窃天才,他知道让望风的人了解同伙的进展很重要。
当然,此时最煎熬的人是常有。他扶着柜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推测得到验证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毕竟,在他的印象里,组长是一个头脑聪明、事业有成、重情重义的大好人。
沉重的柜门被缓缓拉开,常有紧张得好像里面会倾泻出一场风暴。他看见了,手电光下,保险柜里面是两层,上面一层空着,下面一层放着那本日记,日记上还放着粘在父亲柜子下面的那截竹片。
是父亲的日记。他没用看已经得到答案,继而之前不祥的推测如坚韧的竹笋一样捅破土壤:
是组长偷走了日记,为的是不让外人知道日记的内容。他在父亲出事的当晚偷走日记,不可能是想隐瞒别的秘密,而是想隐瞒父亲的死亡真相。他可能就是那个谋害父亲的人,然后通过某种手段栽赃给母亲——向常编造常母出轨的谎言的真实目的,那截竹片是证据——第一眼看见竹片时组长失血的脸色可以证明,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可以在父亲的日记里找到端倪。
父亲的日记
常有轻轻拿掉竹片,颤巍巍地把日记捧在手里,小心翻开。空白页上是父亲的名字,用的是写在墙上的那种标准的印刷体。之后一页是跟母亲日记一样的歌词,一样的日期。常德发写道:
女人就是爱搞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让我记日记不是难为人嘛。不过最好还是按照女人说的做,要不然就给别的男人机会了。今天除了这个日记没发生啥大事,我要睡觉了。
紧跟着是第二天:这帮王八蛋,看着日记居然瞎起哄,我跟他们摔跤来着,老王的门牙磕床脚整掉了,跟我叽叽歪歪的,真磨叽,我答应他发工资后给他装一颗好的。现在这帮人都睡了,呼噜打得跟猪圈似的。我还真有点想她了。
看完前两页,父亲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常有眼前,虽然这日记不像母亲的日记那样含情脉脉具有强大的表现力,却能让他更加真切地感受到父亲的豪爽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