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宾客慢慢散去,宋氏才一把拉住谢舒宁,今日一天的火气冲着她宣泄而出。
“看看!现在荣佩兰那丫头这般荣华!你可高兴了?!”
谢舒宁轻声一哼,“这算什么,日后康家哥哥……”
宋氏打断她,“康家那破落户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惦记!”
谢舒宁皱眉,“娘,我早就说过了,不可同日而语,他日康家哥哥贵极人臣时,纪韫璋给康家哥哥提鞋都不配!”
看着她昏了头的模样,宋氏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不管你说出花儿来,我不会同意!”
“娘!你怎么就不明白!”
“你……你!好好!我不管你了!日后吃糠咽菜的时候别哭着回来!”
宋氏一脸灰败之色,挥开谢舒宁的手,踉踉跄跄地回去了。
谢舒宁看着天边如烈火灼烧的红云,忍不住冷哼,日后她是要做一品诰命夫人的人,吃糠咽菜的这一世只会是荣佩兰。
九岁的荣令宽还有着孩子的小淘气,一上车就挤到了荣佩兰和纪韫璋的中间,抱着姐姐的胳膊就不撒手了。
看着从未如此美丽的姐姐,荣令宽有些星星眼,他姐姐真好看!
舅母跟他说,姐姐嫁人享福去了,以后再难能见到她了。
可只要姐姐过得好,他就替姐姐开心。
纪世子被小屁孩儿一屁股就挤开了,他只得坐到姐弟的对面。
荣令宽献宝似的从怀里拿出前日他写的治水方略给她看。
“姐姐,前朝的周曙光先生的《河防摘要》《河防述言》我都看完了,这是我写的。”
纪世子劈手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河防?你这个屁大的孩子还想学大禹治水?”
屁大点儿的小孩儿居然写的是治水。
纪韫璋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昨日荣佩兰说荣令宽对杂记水文有很深的兴趣,还以为只是喜欢看看猎奇书罢了。
荣佩兰有些好笑地看了眼纪世子,“怎么,人小就不能志大?”
纪世子轻哼了一声,“一个小屁孩儿他懂什么叫治水吗?懂大水到底从何而来吗?”
荣令宽原本在谢家时对纪韫璋积攒的那一点好感,全在他那一句小屁孩儿中消散殆尽。
他小小的脸鼓着,一副你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
“水畅则河清,天下河流,多有淤塞,大雨一来,排水不畅,漫过堤坝自然就发大水。”
“……”
纪世子对这些确实不懂,他没想到有一日还有被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噎住的一天。
荣佩兰不好让纪世子太过失了颜面,手中的团扇轻轻拍了下荣令宽的头顶。
“纸上得来终觉浅,你也莫太得意。”
她看着肖似父亲的弟弟,只得暗暗叹息。
荣父去世的时候荣令宽还未出生,而荣佩兰是荣父一手教养长大,但最像荣父的人还是宽哥儿。
荣父明石居士的才名远扬,却只做了三年的官就辞了官,此后带着妻女踏遍山河。
他留下的手记《星宿海记札》就是吸引荣令宽沉迷水文记事的启蒙书。
荣令宽自小就展现了不同于别的孩童的天赋,舅舅谢清德还想培养外甥能在科举上有所得,可惜荣令宽的发展却朝着他不能预料的方向狂奔。
明明聪慧过人,却只爱旁门左道,科举正文一概不学。
荣佩兰却觉得人这一生能随心所欲本就不易,若是荣令宽的志向如此,能继承父亲的衣钵,也算是了全父亲未完成的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