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传刚忙收回脚,装模作样的拍拍腿上的土,一边弯腰整理鞋带一边说,是雨林啊。
他从不轻易在外人面前动粗,也极少当面对别人说难听的话,他觉得自己是个文明人,八十年代能操心在刘家峪盖学校的人,教过十多年学的人,他至今依然以老师的身份自居,也喜欢别人称呼他一声刘老师,更喜欢积极争取一些正面形象的头衔,比如村民代表之类的。
“刘老师鞋带儿开了?我有手电,给您照照。”潭雨林跟没事儿人一样掏出手电筒给他照明,绝口不提大棚的事儿。
刘传刚憋了一肚子气,他不把潭雨林放在眼里,一个瘸子能有啥本事?还有他那上不了台面的碎嘴子爹,啥都不是。也就潭雨翠是个人物,可惜不识抬举。
刘传刚直起身咳嗽了一声,身后的车门被推开,刘绪银跑过来站住脚对着潭家的大棚冷笑一声,转身去后备箱里拿东西。
潭雨林适时把姐姐临走前嘱咐的话说了出来:“刘老师,您从镇上回来还没去家里吧?绪虎他…”。潭雨林突然止住话,叹了口气。
“绪虎怎么了?谁伤到他了?”刘传刚忙不迭的问。
“哦,他倒是没事儿。”
刘传刚听后松了口气,重新拍拍身上的土,冷冷的道:“那就先不着急回家。”
正说着,刘绪银拎了把大铁锤走过来,是冲着潭家的大棚来的。
潭雨林不慌不忙的又说:“刘老师,绪虎把咱村郑书记给打了,好几个人扶着回去的,路都走不稳…”,他的话还没说完,刘老师转身就上了车。
“绪银,走,回家!”
望着疾驰而去的轿车,潭雨林的腿一软差点坐地上,自言自语:“好险,好险,他要真动手砸大棚,我还真拦不住,我姐交代的话真管用”。
郑志远简单吃了点晚饭就回办公室写材料了,腰上贴了膏药,还是隐隐做痛,肿起来来的嘴角木木的疼,喝口水都费劲。
如果自己受这点伤能平息刘潭两家的冲突,那也是值得的,只不过刘家可没那么好安抚。
他正思忖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他捂着腰刚站起来,刘传刚就走了进来,看见他以后腿一软要跪。
郑志远顾不得腰疼,眼疾手快托住对方的胳膊,用力将人拉起来。
“刘老师,刘老师您这是干啥?可不能这样,我们办公室里都是安了摄像头的,您是村里的长辈,还是村民代表,进门就跪,回头我说都说不清。”
刘传刚苦着一张脸,两眼含泪:“郑书记,我们家绪虎对不起您,我这刚从镇上回来,一到家听说了这个事儿,我就,我就打了他一顿。他是个草包,做事儿没脑子,郑书记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替他跟您赔不是,我给您磕头都行!”
“没事儿,年轻人嘛,毛手毛脚情绪冲动,也,也没…”。郑志远说着忙又捂住腰吸凉气,“您这一跪吓我一跳,光顾着扶您了,我这腰又闪了,您要是再跪,我明天只能坐轮椅来上班了。”
“郑书记,郑书记坐下,我扶您坐下。”刘传刚忙殷勤的扶住郑志远的胳膊,帮他拉好椅子,又嘘寒问暖的问硌的慌不,假惺惺围着忙活了好一阵,然后从兜里掏出盒烟硬塞给郑志远。
“郑书记,一点心意,一点心意”。
郑志远忙挣脱了手,他这烟盒里装的什么,不用看都能猜到。以往郑志远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类似的情节,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遇到。
“刘老师,您别客气,我不抽烟,您还是拿回去。”郑志远看破不说破,装不知情。
“一盒孬烟,十几块钱,这也能让您犯错误?”刘传刚不肯收手,争着要往郑志远衣兜里揣。
郑志远忙把椅子往后拖了半步,让自己的全身都暴露在摄像头监控范围以内,这才一脸严肃的说:“刘老师,您要是再这么客气,我可要记刘绪虎的仇了,后头我去县里跟领导如实汇报一遍!您来看望我,我很高兴,心意我也领了。我手头上还有工作,您有事儿的话就说事儿,不然我要下逐客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