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把自己的人生押在赌桌上推移,一注碧落,一注黄泉。没人关注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谢梧,谢梧轻车熟路走到角落最不起眼的一个台球桌旁,把礼盒推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穿着笔挺西装的大叔面前,恭敬道:“周叔,好久不见。”
老花镜后的眼睛打量着谢梧,良久,被叫周叔的男人忽然往后一靠,并未打开那个礼盒,而是翘起二郎腿道:“张富安?”
谢梧点点头,他不打算告诉周叔他现在的名字,过去的名字就埋葬在和过去有关的一切吧,他道:“是我,我想拜托周叔件事。”
当年丧母失父的张富安还没成年,福利院也迟迟没有消息,他不能打工养活自己,只能在这黑市干点跑腿的活儿。当年周叔看中他人机灵,便给了他传信的任务,毕竟警察大多不会觉得一个小孩会给黑帮通风报信。
直到张富安被齐长云看中、资助,改名成谢梧的张富安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他感谢周叔给他生路,同样也痛恨周叔让他当时见到警察下意识和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周叔倒不介意谢梧的了无音讯,毕竟人人都是过客,就算是烂在赌桌上的赌鬼,也有消失在赌场的一天,何况是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他终于打开了盒子,看了眼里面的雪茄和下层的金条,道:“看来是飞黄腾达了,很好很好,想让我帮什么忙?”
当年在赌场的时候,谢梧当然知道了些内幕,他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想要您帮忙查一个人,然后让我见一个人。”
要求不算过分,礼也够,周叔抬手示意他继续说,谢梧极其冷静道:“我想要省医院前外科、牙科医生唐镜堂的资料,还想见一见大老板——傅先生。”
面前的男人目光如炬,烫回了周叔探究的视线,周叔啜了口威士忌降温,然后把礼盒关上,道:“大老板可能没空。”
谢梧没有拿回那礼盒,心中十分自信,笑道:“没事,话您帮忙带到,见不见当然看大老板的意思,这礼是孝敬您的。”
周叔摩挲着酒杯沉吟不语,磨着谢梧本就不多的耐心。
赌注推移碰撞的声音传来,一秒一秒消磨着每个人面上的笑意。
第四十二夜真假
周叔是以前林家的手下,林家倒了后,他面上投奔了秦爷对家的手下——铁鸡。但他看得出此人铁鸡没什么大本事,只会在c市的下九流里横,便又投靠了傅城筹。不出他所料,傅城筹此人城府深,心中所谋不俗。
这么多年,周叔面上给铁鸡做事,实际上是借着这个赌场给傅城筹效力。往常牵线的都是大客户,这谢梧到底要干什么,他没有底。
只是谢梧最后一句话涉及了唐镜堂,他不得不重视。
唐镜堂的资料他一直都有,调出来的空挡他立刻给傅城筹打了个电话。
傅城筹从一抽屉手机里拿出来一个,接通后道:“有事?”
周叔道:“有一个人来查唐小姐的资料,还想要见您。”
海外账户上已经多了一笔钱,比他那3的投入多多了,看来公馆的前主人效率还是很高嘛。傅城筹删掉账户的图片,漫不经心道:“谁?”
“张富安,以前他在这当过童工,最近不知道在做什么,您先容我查查,马上给您消息。”
傅城筹当然知道张富安是谁,他浅笑道:“资料给他,人嘛,”傅城筹心情不错,继续道,“不着急见。”
得了令,周叔去回话就有了底,她话中的意思暧昧不明,没说准,也没说不准,只是让谢梧再等两天。
谢梧心知傅城筹绝不会这么轻易见他,便也没为难周叔,道谢后就要离开。周叔看在这盒子够沉的份上,好心提醒道:“小张,无论你要做什么,唐小姐不要动。”
谢梧笑笑:“多谢周叔提醒。”
谢梧没有回家,而是在车里翻看资料,上面和唐镜堂告诉她的没有任何出入,他也找不到半点唐镜堂和他有什么过节,连她的闺蜜、朋友他都注意了一遍,没有一个和他有感情纠葛的。
谢梧并没有完全消了疑心,他把资料放在脚下的橡胶垫底下,进了家门。
一进门,谢梧就闻到了饺子蘸料的味道,唐镜堂在厨房忙碌,见谢梧进门,道:“不是想包饺子吗?我专门给你留了六个,六六大顺。”
这本该是一个温馨的场面,可谢梧只想知道公司出事与唐镜堂是否有关。
厨房的案板上放着一盖垫的饺子,圆嘟嘟地挺着肚子,就剩了六个空位了,仿佛谢梧包完就圆满了。
谢梧把质问压在舌底,吞下,洗完手就开始包饺子,他第一次包,上手却很快,包得饺子和机器包的一样,每个褶都是差不多的。
水开了,饺子很快下锅,谢梧收拾案板上的残局,唐镜堂用漏勺推着饺子,让饺子可以受热均匀。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样,不需要什么言语,两人一同忙碌。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谢梧大概会沉浸在这种温馨的气氛里无法自拔,但他现在笑不出来,忽然道:“唐唐,你有没有想问我的事情?”
唐镜堂注意力全部在饺子上,她疑惑道:“有什么要问的?啊,你为什么会包海鲜饺子?”
谢梧把他好不容易长出的真心生生扯出来作饵,钩在钩子上,努力和往常一样自然。他想要一个答案,但他怕唐镜堂真的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不想自己的真心被吃掉,结果只有他失了心,她穿透了嘴,两败俱伤而已。他道:“因为你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