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用丝巾擦着嘴,一边心里哀叹,糟糕了,脸好像又红了。
“怎么了这是,我不就问你睡得怎么样,你怎么就这般反应?”
雨霖婞一脸惊奇望着我。
死妖女,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现下才不要理她,绷着脸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将早点吃完,紧走几步,跑出客店门去透气。
接下来的时间,我边靠着店门舒缓心情,边漫不经心地扫视着眼前的街道。
可能到了白日,街上并不像是昨晚那般死寂,城里的居民都冒出来忙碌,也有了人流的气息。只是那气息仍旧是郁郁的,来往行人撑着纸伞,皆一脸寥落,仿佛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正收起它的利爪,蛰伏在这江南古城中。
我默默望着来往流动的纸伞,伸手接了屋檐上滴落的晶莹雨滴,雨滴落到我手心里,漾开去,触感极是冰凉柔软。正晃着心思,洛神从我身后走了出来,手上提着两把伞另带锦瑟,背上则背着巨阙。
她将伞与锦瑟递给我,眸子殇着,细细的雨丝随着微风飘过来,栖身在她轻颤的睫毛上,而她的眼眸,就像这江南的雨,绵长,风情半掩,怎么也瞧不厌。
我端详她半晌,才笑道:“雨霖婞呢?”
“她在后头收拾,就来。”她将伞撑起,轻声道:“今日我们先去那听雨楼看看蹊跷。”
我点点头,两人撑伞走到大街中央,不料这时却听得远处一声凄厉的呼喊传来:“青儿!我的青儿你在哪里!”
我们皆是一惊,大街上人人侧目,便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自一个角落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遇上个人就揪着他的衣襟喊:“青儿!青儿!”
那些人忙嫌恶地躲开,不多时,那中年女人就跑到我面前,蓬头垢面,好不狼狈。
她睁着眼睛瞪了我许久,忽然就抱住了我的衣衫下摆,大叫:“青儿!青儿!我的好孩子!”
我被惊得不轻,无奈被她紧紧拖着,脱不开身,忙道:“大婶,我不是青儿,你认错了。”一边说,一边想将她推开,不料她却抱得更紧,我一条腿被她搂抱着,而她整个人都要挂在了我身上。
我顿时窘迫非常,无奈地望了洛神一眼,洛神忙走到我身边将这有些神智不清的女人拉开,而那女人脱离了我,却又饿狼般扑过去抱住了洛神。
洛神身子霎时僵住,低下头去看挂在她腿上的中年女人,眉头微蹙。
那女人又大叫:“我的青儿啊!你不要娘了呀!”
洛神索性不动了,任由她抱着,颇有些无奈地闷声道:“我也不是青儿。”
那女人估计触到她身子极是冰冷,又慌忙跳开了来,哆嗦了下,才怯怯嗫嚅道:“你不是青儿,我的青儿才不会这么冷,青儿的身体可暖和了。”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我怜她有些疯癫,便温言道:“大婶,你的青儿生得什么样?要不要我们帮你寻一寻?”
“青儿生得很好看,可俊俏了,城里的姑娘都喜欢他。”
原来这青儿是个男子。
可我和洛神都是货真价实的女子,这大婶都是怎样的眼力劲?
疯疯癫癫的,倒是很可怜。
这疯癫女人绞着脏乱的衣摆,眼泪汪汪的,又道:“青儿有条船,平常都是在白河上捞鱼的,前些日子回来他好像失了魂,也不认我这个娘啦,就知道傻笑,每天回来的越来越迟,今天我又不见他了。我就他这个儿子,他可乖了,才不会不和我说一声就出门的。”
我和洛神闻言,同时蹙起眉头,这时不知哪里又炸了一声:“不好了!又有人跳白河啦!”
大街上的行人霎时停下脚步,往远方张望而去,脸上一脸可怖神色。
“啊,是青儿,一定是青儿!”
女人一边说,又抱着洛神痛哭流涕,可怜了洛神这纤尘不染的白衣。
洛神面色僵冷,伸手便拉住一个过路的人,问道:“白河在哪里?”
那被洛神拉住的人此时正从纸袋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油饼子,张口就咬,转而见她神色幽冷,吓得身子一抖,手上的油饼子也跌了下来,哆哆嗦嗦往一个方向一指,道:“穿过这条街,再横穿过去一条,就看见了,白……白河很大……姑娘一眼就能瞧见了。”
洛神冲他点点头,又将那女人推开,低声嘱咐一声:“你莫慌。”话音一落,便白影翩然,一头钻进那烟雨之中,很快,迷蒙雨雾便将她远去的背影遮掩得模糊了。
那女人一扁嘴,忙跌跌撞撞也跟了上去,倒是那个指路的人又想起了什么,蓦地大叫起来:“白河不能去!”
我这下也急了,听掌柜的昨夜特地嘱咐白河和紫菱桥有蹊跷,不能贸然前去。这时候雨霖婞撑了把纸伞,抖着袖子过来,见我已然迈开脚步,只得在后面大喊:“喂!你们两个丢下我去哪里啊!”
“等下与你说!妖女你快跟上来!”
我抛下一句,移花步亦是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