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的李长安,会笑一下,然后对谢夭道“年纪大的人会比较危险”,但此时的李长安抬起眼睛道:“我拿剑的手从来不抖。”
剑客第一课便要学握剑,握剑手不能抖不能晃是基本。如果拿剑手都抖的话,那之后面对强敌,剑上见血,岂不是要吓得直接把剑扔了?
李长安又倨傲道:“我如果手抖,干脆不要练剑了。”
谢夭道:“对谁都不抖?”
李长安闭上眼睛,淡淡道:“嗯。”
“但你上次手抖了。”谢夭笑嘻嘻道。
李长安忽然睁开眼睛,认认真真地强调了三遍,“那次我没有拿剑!”
两个人就这么又笑又闹地相互扶着回了房间,两个人当中,李长安是醉得更彻底的那个。到房间的时候,李长安已经昏沉地眼睛半阖,说话声音也很含混,看上去就快要睡过去了。
谢夭把他弄到床上,又给他脱了鞋盖上被子,其间李长安一直在迷迷糊糊说着什么,谢夭听不太清楚,也只能含糊着应“嗯。是么?真厉害。”此类的话。
等一切收拾停当,谢夭叹口气道:“快睡觉吧祖宗。”
看李长安逐渐安静下来,谢夭这才转身要离开,这时从一只手忽然抓住他胳膊,抓得死紧,谢夭都害怕他手上的平安扣被李长安攥碎。
他无可奈何地又转过身,道:“又怎么了?”
李长安闭着眼睛,含含糊糊道:“谢桃花,我不怨你,我很……”
后面又说了两句什么,谢夭俯身凑近他嘴边去听,可具体说了什么还是听不太清。
但第一句谢夭还是听见了,他脸色忽然变得很沉静。谢夭直起身,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李长安,过了会儿宽慰一笑,不知道是在宽慰李长安还是在宽慰自己,道:“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唉,可是我怨我自己。”谢夭在转身的瞬间低声道。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两步,鼻梁正撞中墙壁,疼得他觉得鼻梁骨都撞断了,今天不仅晚节差点不保,如今连鼻梁也快要不保了。
谢夭捂着自己鼻子,低低骂了一句,“娘的,还是要少喝酒!”
诘问(一)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李长安睁开了眼睛,睁眼那一瞬便头疼,他一点也不奇怪,从他晚上拎着酒壶去找谢夭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刻。
生怕自己忘了似的,他又在脑子里把昨天晚上的事过了一遍,然后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装了两三件衣服,无一例外全是黑色,只有上面的花纹不同。谢夭笑话过他,一模一样的衣服为什么要买好几件?李长安看他一眼,想了想说,这可能是师承。
毕竟谢白衣的衣服若不细看,也看不出来差别。
收拾停当之后,他走到谢夭床边,垂眸沉沉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