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谌定没有离开。他在等,他知道老人一定会再出现。
几个月之后,在老人儿子的邀请下,谌定再次见到了老人。见到他,老人很开心。他招呼谌定坐,“小友,我做出来了,你来看一看。”
老人家半躺在床上,已经起不了身,相比几个月前更显嶙峋,精神却很高昂。谌定依言坐在了老人的床边,老人的儿子退了出去。
老人伸着手,指着他榻前的一块木方盘。内方外圆,内部的正方形外围绕着两个半径不同的同心圆,内外圆和方形分别作了不同的等距切分。
在内外圆的切分段里,零散不一的摆着一些小白石子。在方盘旁边,还摆着一卷很厚的布帛。
布帛上,记录着这些年来老人所观测记录的所有大星位置。
“我想算出我们前行的终点,却毫无思路。在翻看记录时,忽然灵光一闪,虽然我们一直向前,虽然大星的位置逐年变化,但大星始终在那里。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和大星的距离十分遥远,所以尽管我们前行了这么多年,依然可以看到大星。反而言之,也说明我们前行了这么远,却依然没能走出大星的视野。”
“既然如此,是否可以通过计算我们和大星的距离,来推而导之,计算出我们的目的地?”
谌定默然,良久说:“您这是要计算宇宙的大小。”
老人笑了:“对!我就是要计算宇宙的大小。”又问:“你觉得,我算得出来吗?”
谌定没有说话。
老人其实并不需要谌定的回答,对于真正想做的事,自己就是最好的答案。
“过段时间,再请你过来。或许那时,我就小有所成了。”老人笑着说。
谌定站了起来,在离开之前,终究忍不住嘱咐了一句“不要过于劳累。”
再见到老人,是在一个多月后的葬礼上。老人年事已高,禁不住这样的日夜耗损,终于在一个夜晚走到了油尽灯枯的结局。
葬礼结束后,老人的儿子将那方木盘和那卷帛布交给了谌定。
“这是家父毕生心血,现在他过世了,我们留着也没有用。若是谌公子愿意,就收下吧。”
谌定接过了老人的遗物。几天后,他离开了这个村庄。
徐觅在医院的生活很快形成了规律。每天早晚各去看一次谌定,然后回来写论文。去看谌定时,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偶尔说一说自己的论文,和天气的变化。
孙医生让她多和谌定说说话,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能说什么。这很正常,一段总是追赶而不得的求学生涯,一个追逐者,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