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谌定转过身,看着胡立,这是春假之后,他们第二次见面。“明天我要回家一趟,你有什么要带给你父亲的吗?”
胡立没有说话,他看着谌定,忽然问:“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如果仔细拆解,可以对应不同的问题,但他和谌定都知道这句话的具体指向。
“学校推荐我去军区实习,去之前给了我七天的假。”
胡立抱起了手,靠在门板上,没有说话。他们都没有说话。
“怎么,不愿意?”胡立终于似笑非笑的问。
谌定默然。
胡立忽然觉得腻味起来,“从小到大,你总摆出这种心不甘情不愿,被逼着前行的样子,我很想问问,这个游戏到底有什么乐趣?”
值得你这么乐此不疲?
谌定猛然看向胡立。灯光雪亮的走廊之外,是幽蓝的夜空。在这样的夜色里,谌定的脸看起来格外的白。
胡立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但他眼神强硬,不想收回。
这一天,谌定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一些画面。他仔细收集着它们,想要妥帖把它们放在记忆深处,可现在,它们被猛然拖了出来,仿佛摊在阳光下的底片,失去了一切色彩。
谌定没有说话,他转身离去。
胡立脸上的嘲讽更真切了一些,可这嘲讽转瞬即逝,如同野地里点燃的一张纸捻,火光一闪而过,随即陷入一片虚无。
他靠在门上,转头看着走廊外的夜空。
“要是看到我老头儿,和他说一声,我一切都好,放了假就回去看他。”
走廊上寂寂无声,只有风带来光影的摇曳,如水面上浅浅的波纹,很快归于沉寂。
胡立关上了门。
他关上了门,重新坐回书桌前,试图重新开始被打断的思考。他看着眼前的田园牧歌,看着农人一点一点犁地。他们动作缓慢,仿佛一个成人面孔的幼儿,动作笨拙,却由于面孔的原因,丝毫无法让人感到可爱,只让人觉得无比烦躁,觉得未来无望,看不到一丝前景。
在一种失望情绪的猛烈裹挟之下,胡立突然按下了清除选项。系统反应很迅捷,画面上方,天空开始快速变白,如刷子一般一层一层迅速往下刷。
田地里正弯腰工作的农人不知为何忽然直起了腰,朝胡立的方向看了过来,他微微张着嘴,脸上带着疑惑,和惊惶。
谌定一言不发地向宿舍走去。路过景观花园时,他忽然心有所动,停下脚步,回身看去。
他身后的宿舍四楼,楼道口将走廊分为了左右两段。左边第一间是他原来的宿舍。右边第一间,是徐觅的宿舍。门关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