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从绎暗道不妙,是不是崔晏没对她这么过?
“嗯。”她轻轻一声,没再说话。
迟迟不闻回复,老大夫疑心他失血过多,晕倒在帐中。于是高声喊两句“崔先生,我进来了”,随后忙不迭撩开帘账,直往里走。
只见男人倚在圈椅上,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淡漠疏离的面容多出几分温柔缱绻,而他身侧,美人窈窕,垂首包扎伤口,神情专注,浓睫微微颤动。
“崔先生见谅,我还以为先生无人照料。看来是老夫多虑,公主的手艺……很好。”
裴炜萤看着歪歪扭扭的针线,不说话。
虽然手艺生疏,但好歹止住鲜血,而且她亲自动手,得此殊荣是他的荣幸。
她嘴角微微翘起,视线交错遇到他,果然他也是这般想的。
老大夫走后,心里咕囔着,回想上次给崔晏治疗,青年肌肤如玉,只有几道浅淡的疤痕,不禁怀疑自己的记性,崔晏何时又受的这些伤?
看样子,几乎是半脚踏进鬼门关了。
裴炜萤也不由多看他两眼,“你伤得这般重,三日后婚礼万一出了岔子如何是好?”
不是万一,是必定。
“你担心我?”他合上衣襟。
“那当然,三皇子只顾拿我们当诱饵,谁知道他有没有万全的抵御措施,我可不想被徐从绎带回河东。”
她柔声道:“我只想在你身边。”
徐从绎满脸阴冷,眼尾拖着锐利的光,“不必担心,只管叫他有来无回。”
裴炜萤点头,嘴角漾着笑意,“那就好,你们可千万要保护好我,河东那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回去。”
他面上覆了层寒霜,极轻地嗯了声。
听起来很不情愿。
北地入冬很早,昨夜还落了一阵雪,即便屋里升起碳炉,她还是冷得发抖。
裴炜萤不再理他,上榻后背过身,不久后身侧床榻微微陷落,熟悉的暖意覆上她的脊背。帐内是她常用的入眠香,暖香熏人,如同在原州那般,她很快就眯起眼睛。
徐从绎却睡不着,脑海里盘桓着她的话。
次日与三皇子议事回来,营帐里已经焕然一新,红绸挂满床榻。
裴炜萤拿着鲜红嫁衣往身上比对,雪白的脸映着彤霞,双眸璀璨,亮光快要溢出来,自顾编织一场旖旎的梦境。
“好看吗?三皇子派人连夜赶制的嫁衣,说是想在战事结束后送给李小姐与你成婚的。你放心,我与你成婚是权宜之计,往后你照旧娶妻生子,我绝不干涉。”
说着,她小心翼翼看他。
“我只希望你在闲暇之际能念着我,或者让我看你一眼。”
她真是病得不轻,崔晏何许人,也值得她放下自尊祈求怜爱?他拼了命想救她,可不是想看到她为崔晏要死要活的。
他要试探她,究竟愿意为崔晏做到什么地步。
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眸,语气温和,“我不要权宜之计,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抛下所有,带你离开纷争。殿下,你难道真的要成为两国较量的牺牲品?”